“是苏禄王国的舰队!”有老手水认识那旗帜,失声叫道,带着恐惧,“他们冲我们来了!”
梁撞撞心如擂鼓。
真正的王国海军!
对方气势汹汹,箭在弦上!
更糟糕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苏禄主舰上那个被众多武士簇拥、面容刚毅的将领,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将领确实看着梁撞撞的“云槎一号”。
他目光一一扫过舰首撞击的痕迹、海面上的海盗残骸。
待看到那门硝烟尚未散尽、铳口还微微泛红的百子铳时,他眼中的冰冷杀意瞬间被巨大惊愕、难以置信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忌惮所取代!
那把刚刚瞬间喷吐死亡烈焰的恐怖武器,不仅吓破了海匪的胆,也同样深深地震撼了这位苏禄将领。
这听说过、但没见过的火器,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更是一种超出他认知和掌控的力量!
遇强则强,梁撞撞虽紧张但不胆怯。
“备战!最高戒备!弓弩火铳上膛!拍竿预备!火油罐预备!投石机预备!百子铳重新装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先动手!!”
梁撞撞朗声下令,字字如爆珠,干脆而利落。
她也将目光死死盯住苏禄主将。
你瞅我,那我也瞅你,不服就干!
弱了啥也不能弱了气势!
脑中却在盘算:“硬拼?对方船多势众,且目睹了百子铳的威力,必然极度警惕,而我方又没有压倒性优势(百子铳就一个),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
解释?语言不通,对方目睹战场惨状和那门狰狞的武器,又如何取信?唉,我万分需要红衣大炮!”
苏禄舰队迅速逼近,呈半包围之势。
号角齐鸣,无数弓弩闪着寒光瞄准“云槎一号”,气氛凝固如冰。
百子铳的存在,让这场对峙充满了更加致命而微妙的不确定性。
“康康,把刀疤头领带过来,快!”梁撞撞疾呼。
这有可能是和平的转机。
康康连搀带拉,和刀疤头领冲到船舷。
刀疤头领看清主舰将领面容,激动万分。
他挥舞手臂,用尽力气嘶喊,指着海匪残骸,指着梁撞撞和百子铳,又指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被救的船员,急切地证明着。
苏禄主将锐利的目光在刀疤头领的动作、海面上的狼藉、“云槎一号”舰首的撞击痕迹、尤其是那门散发着硝烟味、黑洞洞的百子铳上来回扫视。
他眼中的惊愕、忌惮与刀疤头领的证词交织,冰冷的杀意终于被艰难地压下。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探究、震撼和一丝……对那恐怖武器的深深忌惮。
他缓缓抬手,号角声变化,包围圈松动些许。
主舰上打出了旗语:要求对方主事者登船谈判!
看不懂!
梁撞撞看向康康。
康康也不懂人家军队的旗语,只能犹豫地猜测:“不像进攻的意思……”
“将军请你们的主将去他船上谈谈。”刀疤头领给做出解释。
“呼……”梁撞撞悬着的心落回一半:“早说呀!不过,跟我想得差不多!”
但,孤身登船更加凶险。
面对一门刚刚展示了毁灭力量的武器的持有者,对方会是什么态度?
而且现在这个距离,梁撞撞觉得自己那唯一的百子铳好像对其造不成太大威胁。
“梁姑娘,我去!”康康道。
此时的康康,如他哥哥一般稳重而坚毅,不,更胜康健。
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不,必须我去。”梁撞撞目光决然。
轻轻拍了拍百子铳冰冷的铳身,梁撞撞说道:“这玩意儿是我的护身符之一,你留在船上,稳住局面,特别是看好它,不行就轰!”
梁撞撞简单抻了抻衣衫,往耳后别了别散乱发丝,深吸一口气,登上小艇,在无数道目光聚焦下,缓缓划向苏禄主舰。
海风卷着硝烟与血腥的余味,吹动着苏禄主舰“海鹰号”高耸的三角帆。
梁撞撞孤身立于甲板中央,周围是数十名持刀武士冰冷审视的目光。
那位被簇拥的主将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带着探究与尚未完全消散的忌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威严:
“北方人,你们是谁?那吞云吐火的武器,是什么?为何出现在这片海域?”
他的通译结结巴巴地翻译着关键词。
对方通译的大昭话也不咋样。
梁撞撞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大学校长和传承馆馆长,头一次见到古代的外国将军,感觉有些奇妙。
谢砚舟那厮不在梁撞撞总结之内。
稳住心思,抬头迎上那充满探究与震撼的目光,梁撞撞眼神坦荡。
她没有直接回答武器的问题,而是指向被救商船、海盗残骸、刀疤头领,边说边用手势比划着救援过程。
最后,梁撞撞摊开双手表示和平。
“我们……朋友……打海盗……救他们……”通译将梁撞撞的话翻译给主将。
仿佛呼应她的话语,刀疤首领在“云槎一号”上嗓门更大,指着梁撞撞,指着苏禄主将,又指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和劫后余生的船员,嘶声力竭地喊话证明。
海鹰号上的苏禄战士面面相觑,紧绷的气氛悄然松动了几分。
苏禄主将面色不动,但眼神剧烈变幻。
证词、战场痕迹,尤其是那门带来巨大心理冲击的武器,终于让他艰难地接受了“救援者”的说法。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再看看那艘巨舰和上面的恐怖火器,语气中的敌意消散,探究和震撼更浓:
“你们……从北方来?那艘船……那武器……是你的?”
他指向“云槎一号”和百子铳,眼中的好奇甚至盖过了贪婪。
对方的首领竟然是名年轻女子,而且这女子竟敢孤身上船与自己对话……哪个地方的女人?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梁撞撞心中大定,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过去了。
她挺直脊背,迎着对方的目光清晰回答:“我们从北方的小琉球来,这船,是我的‘云槎一号’。我们为和平与贸易而来。”
她没有过多解释百子铳,让它暂时保持一份威慑性的神秘。
在红衣大炮造出来之前,百子铳是她的杀手锏。
海风吹过,硝烟味淡去。
一场因误会而起、又因百子铳而增添了巨大变数的生死危机,算是暂时化解。
或许,与苏禄王国真正的接触,已然在这震撼、忌惮与好奇交织的氛围中,悄悄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