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比前些天硬了些，刮在脸上有点凉。
我把太师椅搬到谷一阁门口背风的地方，门口的桃树早成了光杆，槐树还剩些残叶，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阿呆拿着扫帚在旁边守着，落叶一落他就扫，忙得一头汗。
“师傅，”阿呆擦了把额角的汗，凑过来问，“昨天您讲了青龙白虎是过日子的道理，那这四象在咱平时家里、店里，也能用得上不？”
我叼着烟斗，慢悠悠点上，烟圈飘起来，被风一吹就散了。“咋用不上？老祖宗的智慧，全是从柴米油盐里熬出来的。”我指了指不远处张记杂货铺的方向，“就说张老板吧，前阵子来找我，说店里生意越来越差，还总跟顾客起争执，问我能不能帮他看看。”
阿呆眼睛一亮：“师傅，是不是他店里的四象位没弄好？”
“算你聪明。”我笑了笑，阿彩被烟味呛得往我怀里缩了缩，来福也往我脚边挪了挪。“我去他店里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张老板的杂货铺，从门里往外看，右边白虎位堆了一大堆货，比左边青龙位高出一大截，这叫‘白虎抬头’。《易经》里说‘两仪生四象’，青龙属木主生，白虎属金主杀，白虎太高，戾气就重，能不跟人起争执吗？”
“那前朱雀和后玄武呢？”阿呆追问。
“他店里后面玄武位，也就是柜台后面，是空的，就挂了块布帘，后面直通后院，这叫‘后无靠’。做生意的，后背得有实靠，气场才能稳，顾客才敢放心买东西。前面朱雀位更别提了，门口摆了个大货架，把路挡了大半，顾客进门都得侧着身，这叫‘朱雀受阻’，路都不通，财气咋进来？”我磕了磕烟斗，“我让他把右边的货搬到左边，青龙位堆高些，白虎位留空，再在柜台后面摆个书柜，放些账本杂物，填实玄武位，最后把门口的货架挪走，留条宽敞的道。你猜咋着？没过半个月，张老板就提着点心来谢我，说生意顺多了，也没人跟他吵架了。”
阿呆听得直点头：“原来开店也得讲四象！那家里呢？家里咋用？”
“家里更得讲。”我想起前阵子来的小李，那小伙子二十出头，戴副眼镜，面色憔悴，眼下乌青，一来就说“谷老师，帮帮我，最近总失眠，工作也不顺，干啥都提不起劲”。我看他印堂发暗，眉骨塌陷，就知道是家里气场不对。
“我跟他去家里一看，果然。”我接着说，“小李住的是高层，卧室里的床，左边青龙位空荡荡的，右边白虎位摆了个大音响，还总开着低音炮。床后面玄武位是窗户，挂着薄窗帘，夜里风一吹就动。前面朱雀位正对着衣柜门，挡得严严实实。”
“这就不对了吧？”阿呆挠挠头。
“当然不对。”我吸了口烟，“卧室是养气的地方，床后面得有靠，不能是空的窗户，这叫‘玄武无依’，睡不踏实；左边青龙位主贵人运、学业运，空荡荡的，工作能顺吗？右边白虎位宜静不宜动，摆个大音响，吵得人心烦，还犯了‘白虎吵闹’，能不失眠吗？前面朱雀位得开阔，对着衣柜门，气都堵死了，人能有精神吗？”
“那您让他咋改的？”
“简单。”我摆摆手，“把床挪了挪，后面靠着实墙，窗户挂了厚窗帘，挡住穿堂风；右边的音响搬到客厅，白虎位摆了个矮柜，放些绿植，宜静宜低；左边青龙位摆了个书柜，放了些书，抬高青龙位；前面衣柜门换了推拉门，平时关上也不挡道。我还跟他说，《道德经》里讲‘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家里的布局就得阴阳平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归其位，气顺了，人自然就舒坦了。”
正说着，阿彩忽然跳下我的腿，往桃树底下跑，来福赶紧跟过去，对着树根“呜呜”叫了两声。阿呆跑过去一看，笑着回来：“师傅，是只小松鼠，藏在树根底下呢！”
我笑着点点头，接着说：“还有咱们村的王大妈，前阵子跟儿媳妇闹矛盾，说儿媳妇总跟她顶嘴，家里鸡犬不宁。她来找我，我一去她家就看出来了，厨房的灶台，左边青龙位低，右边白虎位高，灶台本身还对着门。”
“厨房也讲四象？”阿呆好奇地问。
“当然，厨房是家里的财库，掌管衣食住行。”我解释道，“厨房以灶台为中心，左边青龙位主男主人，右边白虎位女主人。青龙位低，白虎位高，这叫‘白虎压青龙’，家里女人强势，自然容易起争执。灶台对着门，朱雀位漏气，财气留不住，日子能顺心吗？我让她把灶台上的调料架挪到左边，抬高青龙位，右边白虎位只放些常用的碗碟，保持低平；灶台对着门，就在中间挂了个布帘，挡一挡煞气。我还跟她说，‘男青龙，女白虎’，不是说女人不能强，而是要阴阳平衡，青龙白虎一高一低，相互配合，家里才能和睦。后来王大妈跟我说，儿媳妇果然不跟她顶嘴了，家里也太平了。”
阿呆听得入了迷，蹲下来摸了摸来福的头：“师傅，原来这四象就在咱身边，开店、睡觉、做饭都能用得上啊！”
“可不是嘛。”我磕了磕烟斗里的灰，“老祖宗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四象就是自然的规律。青龙主东、主春、主生，白虎主西、主秋、主收，朱雀主南、主夏、主长，玄武主北、主冬、主藏。不管是房子、店铺，还是家里的布局，都得顺着这个规律来。”
“那要是有人家青龙位低、白虎位高，除了挪东西，还有别的办法吗？”阿呆问。
“有啊。”我想了想，“如果没法挪东西，就在青龙位摆些高大的绿植，比如发财树、绿萝，或者放个高柜子，抬高青龙位；白虎位可以摆块泰山石，或者放些浅色的摆件，压制白虎的戾气。关键是要阴阳平衡，‘宁愿青龙高一丈，不让白虎高一头’，不是说白虎不能高，而是不能高过青龙，得有个主次。”
太阳慢慢往西沉，风也渐渐大了些，阿呆把我的太师椅往屋里挪了挪。阿彩和来福也跟着进了屋，阿彩跳上八仙桌，蜷在桌角，来福趴在桌下，尾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
“师傅，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阿呆搓着手说，“这四象不是玄乎的东西，就是让咱住得舒坦、过得顺心的道理。”
“总算没白教你。”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生活这事儿，就跟风水布局一样，得有靠、有护、有顺、有开阔。后有靠，心里踏实；左有护，遇事有人帮；右有顺，少些麻烦；前开阔，前途光明。这四象藏在日子的方方面面，顺着自然来，日子就顺了。”
阿呆“哎”了一声，转身去给我倒了杯热茶。我喝了一口，暖意在胸口散开。
现在不少小年轻就爱标新立异，把沙发放客厅正中间，四面漏风没个靠山；还有书房的写字台，直直对着房门，连个遮挡都没有。
我给你打个实在的比方：上晚自习的时候，你是愿意坐靠门的位置，还是喜欢躲在远离门口的犄角旮旯里？你试试坐靠门的地方，心里总发慌，没着没落的——想偷偷做点小动作，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想安安静静看书，又总觉得冷风顺着门缝往背上灌，浑身不自在。这就是典型的“后无靠”，气场散了，人自然坐不住、心不静。
不管是人，还是小猫小狗，骨子里都喜欢有个“窝”。啥叫窝啊？就是能藏风纳气、让人觉得踏实的地方。要是环境直来直去，没个遮挡，任谁都得觉得不安全。你想想，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看书，和躲到僻静的犄角里看书，哪种能看进去、效果好？这根本就是一个道理，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咱老祖宗说的“后有靠、前有挡”，说到底就是顺应这份本能，让人待着舒心、做事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