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谭晓晓是被窗外嘹亮的军号声唤醒的。
不是农场广播，而是从远处军营方向传来的。低沉，悠远，带着一种穿透晨雾的力量感。她睁开眼，宿舍里还很暗，但东边窗棂的缝隙里，已经漏进一线灰白的天光。
身体的感觉好得出奇。
没有高烧后的虚脱乏力，没有熬夜的头痛昏沉，反而像是美美地睡足了十几个小时，又泡了个通透的热水澡。四肢舒展，精力充沛，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清冽的甘甜——那是灵泉水的力量还在体内缓缓流转的余韵。
对面床上，李秀娟和赵红梅还在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谭晓晓悄无声息地起身，穿好那身打补丁的蓝布衫。她没有惊动室友，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农场笼罩在一片薄雾中。远处的田野、近处的房屋、院里的水井和晾衣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轻纱。
空气冰凉，带着泥土和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几个早起的男知青已经在水井边洗漱，冷水泼在脸上，发出响亮的喷嚏和含糊的咒骂。
她没有去水井边，而是径直走向知青点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那里人迹罕至，只有一条被踩出来的、通往农场深处菜地的小径。
确认四周无人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意念沉入。
没有昨晚那种天旋地转的冲击感，这一次，更像是推开一扇熟悉的门。轻微的失重感后，双脚已经踏在了那片油亮的黑土地上。
清晨的空间，比昨晚更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头顶依然是那种均匀柔和的乳白色天光，明亮却不刺眼。脚下的黑土在光线下泛着湿润的光泽，真的像是浸润了一层薄薄的油光。她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泥土。
触感细腻绵密，完全没有普通泥土的砂砾感。泥土在指间被轻易捏碎，松软而富有弹性，带着一种温润的凉意和……难以形容的生命力。她甚至能感觉到土壤颗粒之间那种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肥力。
凑近闻了闻，没有土腥味，只有一种干净的、类似雨后森林地面的清新气息，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这十亩黑土地，简直像是神话里的息壤。
她站起身，走向那眼碧潭。晨雾在空间里似乎更明显些，丝丝缕缕的乳白色雾气从潭面上升腾，缓缓飘散，让整个泉眼区域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仙意之中。
潭水比昨晚看来更加清澈碧透。她掬起一捧，喝了一口。
清甜凛冽的滋味瞬间唤醒所有感官。比昨晚的感觉更强烈，那股温润的暖流更快地蔓延全身，驱散了清晨的微寒，连思维都似乎变得更加敏捷清晰。
灵泉能催熟作物。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昨晚信息流里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她直觉如此。如此充满生机的泉水，对植物生长一定有不可思议的促进作用。
需要验证。
她转身走向仓库。推开木门，内部依旧整洁如新，时间静止的效果让所有物品都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
她径直走向左侧的种子架。目光扫过那些标签，最后停在一个牛皮纸袋上：“百日速生白菜（空间改良版）”。旁边小字注释：常规生长期60-70天，空间黑土配合灵泉灌溉，可缩短至30天以内，且品质极优。
就是它了。
她取了一小包种子，又拿起墙角一个小巧的木制提桶和一把轻便的铁锹——仓库工具架上准备得相当周全。
回到黑土地边缘，她选择了一小块靠近碧潭的区域。用铁锹翻土——毫不费力。黑土松软，铁锹轻松切入，翻起的土块在光线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她将大约两平方米的地面仔细翻松、整平，然后用手指划出浅浅的沟垄。
打开种子袋，里面是饱满的、深褐色的小小菜籽。她均匀地撒在沟垄里，覆上一层薄土。
然后就是关键的一步——灌溉。
她用木桶从碧潭中打来半桶灵泉水。水质清亮，在桶中微微荡漾，映着头顶的天光。她小心地将水均匀地浇灌在刚刚播种的地块上。
清澈的泉水渗入黑色的土壤，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被浸润的泥土颜色变得更深，那种油润的光泽更加明显，仿佛能听到土壤“喝饱”水后满足的叹息。
接下来，就是等待。
谭晓晓退开几步，盘膝坐在松软的黑土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小小的试验田。
一分钟，两分钟……
起初毫无动静。就在她怀疑自己的判断时，变化开始了。
先是土壤表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顶动。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一点点嫩绿，破开了深色的土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
发芽了！
从播种到发芽，外界可能只过去了不到五分钟！
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拔高。两片小小的、鹅黄色的子叶张开，紧接着，第一片真叶从中心抽出，颜色迅速由嫩黄转为鲜绿。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谭晓晓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近乎神迹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