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的这三个弟弟,个个都是人中才俊,无论嫁给哪一个,都不会委屈了两位小姐。”
“公佑,若是此事真能办成,你可就立下了大功一件啊!”
商议已定。
孙乾和简雍收拾好行装,次日便向刘表辞行,与诸葛玄一道,返回南阳郡复命。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蔡瑁因为刘表最终同意将南阳郡借给刘备,心中一直抑郁不平。
和蒯越不同。
蔡瑁从心底里就极其讨厌刘备来荆州。
刘表的小儿子刘琮,是蔡瑁的亲外甥。
虽然刘琮是幼子,但背后有整个蔡氏一族的支持,等到刘表百年之后,这偌大的荆州基业,不就都是他刘琮的了吗?
一旦刘琮继承了荆州。
那这荆州,岂不就成了他们蔡氏一族的一言堂?
可现在刘备来了南阳郡,这一切就凭空多出了许多未知的变数。
蔡瑁很清楚,刘表对他的长子刘琦,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宠爱的。
直到自己设计,让人引诱刘琦沉迷于酒色之后,刘表才渐渐对刘琦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但蔡瑁同样清楚。
刘表是个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
别看他年近六十,但心思却比谁都精明。
他绝不可能仅仅因为刘琦这两年的荒唐,就彻底放弃这个长子。
蔡瑁几乎可以预见到。
刘备一旦到了南阳郡,刘表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刘琦去和刘备结交。
能当上一州之牧的人,玩弄平衡之术,都是顶尖的高手。
以探望妹妹为名,蔡瑁见到了蔡夫人。
“妹妹,你可知道,使君已经将南阳郡借给了那个刘备?”
蔡瑁一见到蔡夫人,便直奔主题。
蔡夫人疑惑地问道:“我听夫君提起过此事。兄长,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刘备和夫君同为汉室宗亲,肯定比那个张绣更值得信任吧!”
蔡瑁重重地叹了口气:“妹妹啊,刘备比张绣值得信任,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可问题就在于,正因为他值得信任,才更容易出事啊!”
“使君虽然年事已高,但御下的手段却十分高明。”
“如果刘琦能够培养起来,使君一定会让他继承基业,以此来制衡我们蔡氏一族,避免我们一家独大。”
“而刘琦幼年丧母,又没什么威望,本来是不足以对琮儿构成任何威胁的。”
“我又故意派人,引诱他沉迷于酒色,让使君对他心生厌恶。”
“但如今刘备来了,如果刘琦去结交了刘备,那他将来必定会成为琮儿继承使君基业的最大障碍!”
蔡夫人听了,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兄长刚才也说了,是刘琦‘若能培养’,夫君才会让他继承基业。”
“但刘琦现在名望低下,能力又差,如今还整日沉迷于酒色,他哪里懂得去结交刘备这样的人物?”
蔡瑁神色凝重地说道:“可是,如果使君主动下令,让刘琦去刘备的南阳郡历练呢?”
蔡夫人顿时犹豫了:“这……如果使君真的决定了让刘琦去历练,我们恐怕也阻止不了啊?”
蔡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妹妹,你先听我的!”
“你先去探一探使君的口风,如果他真的打算让刘琦去南阳郡,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如果使君坚持,妹妹你就哭着对他说,刘琦若是去了南阳郡,荆襄的士人百姓们肯定都会以为是你这个继母容不下他这个长子。”
“使君为了顾及你的名声,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我再回族中,挑选几个尚未出阁的族妹。妹妹你可以教琮儿一些话术,等刘备来了襄阳之后,就让琮儿出面接待,再将族妹送与刘备,作为妾室!”
蔡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寒光。
谋划大事,必须未雨绸缪。
既然已经无法阻止刘备立足南阳郡,那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刘琦与刘备产生任何交集!
并且。
要让年仅六岁的刘琮,去抢先结交刘备!
襄阳城北。
宽阔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一男一女,策马疾驰,风尘仆仆地向城门而来。
正是从汝南南下,赶往襄阳的诸葛千和吕玲绮。
“这就是襄阳城?”
“真没想到,在南方竟然也能看到如此磅礴大气的城池!”
吕玲绮勒住马缰,眺望着前方那座雄伟的城郭,口中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里毕竟是荆州的治所,又是兵家必争的战略重镇,修建得大气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诸葛千轻轻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随即放慢了脚步,不再奔跑。
近乡情更怯。
这半年的时间里。
诸葛千只能通过家族天赋系统中那一道道冰冷的提示,来关注着三个弟弟的成长。
父亲诸葛珪去世的时候。
诸葛瑾十三岁,诸葛亮八岁,而最小的诸葛均才刚刚五岁。
那段日子里,诸葛千是既当兄长又当父亲,一手将三个弟弟拉扯大,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长兄如父。
在这几年的岁月里,诸葛千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个词语背后所蕴含的全部重量和含义。
如今,已有半年未见。
虽然他知道三个弟弟在襄阳城中并无危险。
但诸葛千的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泛起阵阵涟漪!
吕玲绮也同样拉住了缰绳,她侧过头,看到诸葛千这副模样,不由得娇声轻笑起来:“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军师你,竟然也会有‘近乡情怯’这种小女儿家的心绪。”
“现在,你总算能理解我为什么一直想要返回徐州的想法了吧?”
“到了襄阳,你可不能再找任何理由来搪塞我了。”
诸葛千闻言,轻笑一声:“我诸葛千什么时候,食言过?等到了襄阳,我自然会托人帮你送信的。”
“不过我得提醒你,到了襄阳城里,你最好藏好自己的身份。毕竟,你父亲吕布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
“我可不想因为你而节外生枝。”
吕玲绮虽然听得有些气恼,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能无奈地接受。
谁让自己的父亲吕布行事反复无常,还曾经当过董卓的鹰犬走狗呢?
“我还没那么傻!”吕玲绮的小嘴儿一嘟,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不多时。
两人来到了城门口,正准备进城,却被一名城门卫兵长伸手拦了下来。
“前方来人,立刻停下,把你们的节传拿出来!”一道如同虎豹咆哮般的嗓音划破长空,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三分戏谑。
节传,这玩意儿和路引差不多,都是用来验明正身的凭证。
倘若身上没有携带节传,虽然也不是完全进不了城,但下场就是被集中看管起来,直到把你的底细盘查得一清二楚。
然而诸葛千并未如他所愿递上那纸凭证,反而手腕一抖,马鞭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嘴里笑骂出声:
“还要什么节传?”
“古人不是常说嘛:苟富贵,勿相忘。”
“你这才当上个小小的城门卫兵长,怎么就飘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那兵长闻言,嘿嘿一笑,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却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我魏延认得你诸葛千,可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节传,谁也别想从我这儿过去。”
“我这人向来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不管老的小的,一视同仁。”
“拿不出节传,我就得按规矩办事,把你跟那些从襄阳逃难来的流民关到一块儿去,没有我的准许,一步也不准擅自离开!”
诸葛千这才慢悠悠地将节传掏出来递了过去,同时用下巴指了指身侧的吕玲绮,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位是我新收的亲卫,需不需要也一并查验一下?”
魏延只是象征性地用眼角余光扫了那节传一眼,便立刻递还给诸葛千,随即身子往前一凑,压低了嗓门,声音里满是八卦的味道:“亲卫?还是个女的?哪家的小姐啊?你们俩的喜酒我什么时候能喝上?”
吕玲绮的耳朵尖得很,这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中,顿时让她俏脸一沉,愠怒道:“我都听见了!我只是亲卫!是签了正式契约的亲卫!我虽然没有节传,但我这里有契约文书!”
魏延脸上露出夸张的诧异之色,扭头望向诸葛千:“我的天,现在当个亲卫都得签契约文书了?搞得这么正式?”
诸葛千不动声色地将节传妥善收好,巧妙地绕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文长,我那个弟弟在襄阳城里,没人欺负他吧?”
魏延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欺负?在这襄阳城里头,谁敢这么不开眼,跑去招惹你诸葛千的宝贝弟弟?”
“谁人不知,你诸葛千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最看不得自家的弟弟妹妹受半点委屈了?”
“想当年你为了弟弟冲冠一怒,单枪匹马舌战群儒的那场好戏,在这襄阳城里,记着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吕玲绮瞬间就把刚才那点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双美目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冲冠一怒,舌战群儒?竟然还有这等精彩的故事?”
魏延咧嘴一笑,乐呵呵地说道:“景略兄这个人啊,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你既然是他的亲卫,难道连这点都不清楚吗?”
吕玲绮正想再追问几句细节,诸葛千却已经轻轻一提缰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文长,等会儿你下了值,再到府上找我叙旧!”
眼见诸葛千已经策马入城,吕玲绮也连忙收敛心神,一提缰绳跟了上去,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好奇:“军师,您居然会主动邀请一个区区的城门卫兵长?”
诸葛千骑在马上,任由马儿徐徐前行,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文长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兵长!”
“我第一次同文长相遇时,他还是襄阳城里一个四处游荡的侠客,满脑子想的都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把生死看得很轻,却把情义看得比天还重。”
“可惜啊,文长此人个性孤高自傲,目空一切,襄阳城里的那些游侠儿没一个待见他的,这就导致他虽然做过一些义举,却根本没人去传颂他的名声。”
“我看他骁勇善战,虽然性子孤傲了点,但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便托了些关系,让他来当这个城门卫,好好磨一磨他那身傲气。”
“如今他的官职虽然低微,可一旦遇上真正的明主,文长将来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成就一番大事业!”
吕玲绮显然不太相信:“可我左看右看,他都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兵长罢了?”
诸葛千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要不,你我再打个赌如何?”
吕玲绮一听到“打赌”二字,立刻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忽悠签下那份亲卫契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赌!我跟谁赌都绝不跟你赌!天晓得你是不是又在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准备算计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算计过一次之后,吕玲绮总算是学聪明了不少。
诸葛千轻摇羽扇,悠然笑道:“既然你不敢赌,那其中玄机,就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去领悟了!”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含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从街道右侧的一家店铺门口传来:“大哥,真的是你!”
诸葛千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自己的小弟诸葛均正站在那里,满脸喜色。
“均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诸-葛均快步跑上前来,语气里的欣喜又浓了几分:“三哥推断大哥近期必定会来襄阳,我寻思着大哥您从汝南过来,走的肯定是北城门。”
“所以啊,我一有读书的空闲,就跑到这条街上来等着。”
都说童言最是纯真。
十二岁的诸葛均,这番真诚而坦率的话语,让诸葛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颇为感动。
“均弟,先上马再说!”
诸葛千微笑着伸出手,一把就将诸葛均轻巧地拉上了自己的马背。
诸葛均的眼睛很尖,刚一坐稳,目光就落在了吕玲绮身上:“这位姐姐该怎么称呼呀?”
吕玲绮“哦”了一声,从刚才那份羡慕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我姓吕,是军师的亲卫。”
“亲卫?”
诸葛均不解地挠了挠头。
亲卫不都应该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吗?
不过,诸葛均平日里时常受兄长诸葛亮的礼仪教导,这种显得有些失礼的话,他自然是不会问出口的。
吕玲绮心里顿时有点郁闷。
尽管诸葛均什么都没说,可他那双清澈眼眸里明晃晃的疑惑,显然是在对她这个“女亲卫”的身份表示不解。
“我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主动提出要给这家伙当亲卫呢!”
“就算当个侍女,也比当这个备受质疑的亲卫要强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诸葛均的下一个动作,却是一个堪称教科书般标准的行礼姿态:“这段时日以来,多谢吕护卫对我大哥的一路照顾了!”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反倒让吕玲绮有些手足无措。
诸葛千伸手在诸葛均的脑袋上敲了个“毛栗子”,嘴里轻声斥道:“均弟,我让你研读《管子》,可没让你去死记硬背《礼记》!”
诸葛均捂着头,显得有些委屈:“大哥,我也不想啊!可是三哥非要让我在家里天天练习这些礼节,还说什么读书必先知礼!”
诸葛千被他逗笑了,笑骂道:“读书先知礼,这话本身没错!可你三哥难道会教你在颠簸的马背上行此全礼吗?”
“你这小滑头,是想让我去帮你训斥你三哥,好让你能偷懒免了学礼的功课吧?”
心思被当场戳破,诸葛均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傻笑起来。
这一番笑骂之间,气氛其乐融融,那份浓厚的兄弟情谊,让一旁的吕玲绮看得颇有些羡慕。
没过多久。
诸葛千策马来到了叔父诸葛玄的府邸门前。
诸葛均率先跳下马,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府门,声音由近及远地传了进去:“二哥,甘姐姐,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片刻之后。
诸葛亮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前院。
一见到诸葛千,诸葛亮立刻快步上前,深深地长揖行礼。
甘倩则是迈着轻盈的步子,柔柔地见了一礼:“千公子,欢迎您回家!”
诸葛千打量着诸葛亮,发现他比半年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度,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赏。
几人寒暄了片刻。
早就有机灵的仆人飞奔着前往州牧府,去向正在那里历练政务的诸葛瑾报信了。
诸葛瑾一听说大哥诸葛千回来了,当即向上司告了假,一路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大哥!”
当诸葛瑾亲眼见到诸葛千时,脸上的表情激动万分。
以往诸葛千在家时,诸葛家大大小小的事物,向来都是由他一肩挑起。
即便是身为叔父的诸葛玄,也不会越俎代庖。
他们三兄弟,可以说一直都生活在大哥诸葛千的羽翼庇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