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采石场的侵蚀矿脉在一个暴雨夜爆发了。
不是爆炸，也不是地裂，而是更诡异的现象——整片山区的石头开始“渗汗”。
青黑色的粘液从岩石缝隙中渗出，带着刺鼻的腥臭味，所过之处草木枯死，土壤板结成硬块。更可怕的是，那些粘液有生命般蠕动，汇聚成小溪，朝着低洼处的村庄流去。
采石场的守夜人连夜逃到临渊港报信。姬无夜接到消息时是凌晨，他立刻叫醒所有人。
“地脉共鸣计划……沧溟动手了。”他盯着地图上北山的位置，“这种‘侵蚀渗出’会污染水源和农田，必须在天亮前控制住。”
“怎么控制？”凤青漓急问，“用净化阵列？”
“阵列范围不够。”鲁师傅计算着，“整片山区至少需要五十台大型阵列，我们没有那么多存货。”
姬无夜想起唐笑笑传来的信息：“海族的古法封印术……汐雅，立刻联系你姐姐，请沧澜祭司带封印队来。另外——”他看向洛星河，“你带护卫队去北山，疏散村民，建立隔离带，不能让粘液流入村庄。”
“我去帮忙。”释心起身，“佛魔之力对侵蚀有克制，能延缓蔓延速度。”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天色微亮时，姬无夜和鲁师傅带着第一批十台净化阵列赶到北山脚下。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整座山的岩石都在渗“汗”，青黑色粘液像无数条蛇蜿蜒而下，已经覆盖了小半个山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连飞鸟都不敢靠近。
洛星河已经在山脚用沙袋和木板搭起了临时堤坝，但粘液正在腐蚀木板，沙袋也挡不住多久。
“阵列摆成一排！”姬无夜指挥工人，“间隔十丈，能量开到最大！”
十台净化阵列同时启动，蓝色的净化光幕连成一片，像一道光墙挡在粘液前方。粘液接触到光幕，发出“滋滋”的声响，速度明显变慢，但并没有停止——它们在适应净化之力！
“不行，浓度太高了。”鲁师傅擦着汗，“净化速度赶不上渗出速度。”
就在这时，海面方向传来悠长的号角声。
三艘海族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汐月和沧澜祭司。船还没靠岸，沧澜已经飞身跃起——不是飞，是踩着一道水柱滑向岸边，身后跟着十二名海族封印师。
“地脉暴动……比预想的严重。”沧澜落地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下来，“这不是普通的侵蚀渗出，是矿脉‘呼吸’。有人在用共鸣术刺激它。”
“能封印吗？”姬无夜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沧澜从怀中取出十二面巴掌大的玉牌，分给封印师，“布‘十二辰封魔阵’，按地支方位站定。我需要你们争取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姬无夜看向正在逼近的粘液潮，“我们尽力。”
封印师们迅速散开，每人手持一面玉牌站到指定位置。沧澜则走到阵眼处，双手结印，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随着她的吟唱，十二面玉牌同时亮起青白色的光芒，光芒如丝线般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轮廓。
但粘液已经漫过第一道堤坝！
“加固防线！”姬无夜喊道。
工人们拼命往光幕后堆沙袋，但粘液腐蚀性太强，普通材料根本挡不住。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
“用这个！”凤青漓从后面跑来，身后跟着几辆板车，车上堆满了特制的“净化砖”。那是鲁师傅用珊瑚粉混合粘土烧制的，每块砖内部都嵌着一小片安宁灯的发光珊瑚。
“快！垒墙！”
净化砖比沙袋有效多了。粘液碰到砖块表面，立刻被砖内的净化之力中和，无法腐蚀。工人们迅速垒起一道砖墙，配合净化阵列的光幕，终于暂时挡住了粘液潮。
但代价是巨大的——净化砖的产量有限，这一下就用掉了三个月的库存。
“这样撑不了多久。”鲁师傅心疼地看着那些砖，“珊瑚粉原料不够啊。”
姬无夜望向阵中的沧澜。老祭司的吟唱已经到了关键处，十二面玉牌的光芒越来越盛，开始向地下渗透。她能成功吗？
临渊港·深蓝商会总店
趁姬无夜等人都在北山，另一场危机在商会内部爆发。
三个加盟商代表气势汹汹地闯进会议室，把几盏山寨灯摔在桌上。
“姬掌柜呢？让他出来！”为首的胖商人怒道，“你们不是说区域保护吗？为什么‘蓝海商会’的山寨货都卖到我铺子对面了？价格只有我的一半！”
留守的汐雅和珊瑚连忙安抚：“各位别急，姬掌柜在处理紧急事务。山寨货的问题我们正在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另一个瘦商人拍桌子，“我的客户都跑去买便宜货了！你们的技术壁垒呢？专利保护呢？”
珊瑚努力解释：“我们已经向官府申请了专利，但审批需要时间。而且山寨商会钻法律空子，稍微改动设计就不算侵权……”
“那就降价！”胖商人吼道，“他们卖三十两，我们就卖二十五两！打价格战！”
“不行。”汐雅摇头，“正品成本就超过二十两，降价会亏本。而且一旦降价，品牌价值就毁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
正僵持着，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郑知府派来的文吏，脸色严肃。
“汐雅姑娘，珊瑚姑娘，知府大人请你们去府衙一趟。”文吏压低声音，“出事了……用了山寨灯的百姓，集体出现怪病。”
府衙·偏厅
郑知府面前站着十几个百姓，有老有少，个个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但神情却异常……亢奋？
“大人，我没病！”一个中年汉子激动地说，“用了蓝海商会的灯，我晚上睡得香，干活有劲，从来没这么好过！深蓝商会这是嫉妒，污蔑人家！”
“对啊对啊！”一个老妇人附和，“我多年的腰疼都好了！那灯是神物！”
汐雅和珊瑚对视一眼，都看出不对劲。这些人确实没有侵蚀症状，但精神状态明显异常——过度兴奋，缺乏理性判断。
郑知府让衙役带百姓下去休息，然后关上门。
“看到了吧？”他疲惫地揉着眉心，“本官请大夫检查过，他们身体确实没大问题，但心智……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现在民间都在传，说深蓝商会为了垄断市场，诬陷竞争对手。”
“是‘希望剂’。”珊瑚咬牙，“海族古籍里记载过，深渊势力会制造虚假的安宁感，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等依赖到一定程度再断供，受害者会崩溃发狂。”
“那现在怎么办？查封蓝海商会？”
“没有证据。”汐雅摇头，“他们的灯检测不出有害物质，甚至比我们的灯‘效果更好’。百姓不会信我们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释心匆匆进来——他是从北山赶回来的，身上还沾着泥水。
“北山那边暂时稳住了，姬掌柜让我回来处理这边的事。”释心听完情况后，沉思片刻，“贫僧有个想法——既然他们玩‘效果’，我们也玩。”
“什么意思？”
“推出‘认证标准’。”释心说，“不是官府的标准，是行业标准——由深蓝商会牵头，联合所有正品商家和医馆药铺，制定《净化产品安全与效果认证规范》。通过认证的产品，可以打上‘净安标’。”
他看向郑知府：“大人可以官方背书这个标准。然后我们发起‘认标购买’活动——告诉百姓，只有带‘净安标’的产品才是真正安全有效的。”
珊瑚眼睛亮了：“同时公布山寨货的长期危害数据……用事实说话！”
“但需要时间。”汐雅担忧，“标准制定、认证流程、宣传推广……至少要一个月。”
“那就双管齐下。”释心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一边推标准，一边……给山寨货加点‘料’。”
“加料？”
释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淡金色的粉末：“这是贫僧用佛魔之力炼制的‘醒神粉’，无色无味，可以混在原料里。用了这种粉的灯，初期效果会更好，但七天后，使用者会做非常清晰的噩梦——梦见自己被黑暗吞噬。”
“这……”郑知府犹豫，“算不算下毒？”
“不算毒，只是让人看清真相。”释心双手合十，“若他们心中无愧，噩梦不过幻象；若他们依赖虚假安宁，噩梦就是警钟。而且七天后粉末会自然失效，不留痕迹。”
非常手段，但或许有效。
“去做吧。”郑知府最终点头，“本官会配合你们推动标准认证。但记住——绝对不能出人命。”
北山·十二辰封魔阵
一个时辰到了。
沧澜祭司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十二面玉牌的光芒已经全部渗入地下。整座山开始震动，不是地震，而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地脉……要出来了！”鲁师傅惊呼。
山体表面，那些渗出粘液的裂缝突然扩大！青黑色的粘液如喷泉般涌出，但这一次，粘液中夹杂着暗红色的光点——那是侵蚀矿脉的核心能量！
粘液在空中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巨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深渊矿脉的意志投影……”沧澜咬牙，“比预想的强！封印师，加固！”
十二名封印师同时吐血——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反噬。玉牌开始出现裂痕。
姬无夜握紧拳头。他必须做点什么，但时空之力对这种纯粹的能量体效果有限……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通讯海螺突然发烫。
不是传讯，是共鸣——海洋之泪在共鸣！
他下意识取出海螺，海螺表面浮现出微弱的光纹，那些光纹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用-净-化-砖-布-八-卦-阵-引-地-脉-入-海”
八卦阵？引地脉入海？
姬无夜猛地醒悟：“鲁师傅！净化砖还有多少？”
“车上还有三十多块！”
“够了！”姬无夜冲向板车，“按八卦方位布阵！快！”
他虽然不懂阵法，但唐笑笑曾经在笔记里画过八卦图，还标注过“能量导流”的原理。此刻凭着记忆，他指挥工人在粘液巨脸周围迅速摆放净化砖。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摆好。最后一砖落下时，所有净化砖同时亮起！
不是蓝光，而是纯净的白光。白光形成一个旋转的八卦图案，缓缓升空，罩向粘液巨脸。
巨脸似乎感到了威胁，想要逃跑，但八卦阵产生了强大的吸力，将它牢牢锁定。
“沧澜祭司！”姬无夜大喊，“现在！把它引向大海！”
沧澜会意，咒文一变：“以海为引，以潮为路——去！”
十二面玉牌同时炸裂，但破碎的光芒形成一条光带，连接八卦阵与远处的海面。粘液巨脸被光带牵引，挣扎着被拖向大海。
“不——！！！”
不是声音，是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的意念嘶吼。
但八卦阵和封印术的力量太强，巨脸无法抵抗。最终，它被拖入海中，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被早已等在那里的海族战船用大型净化阵列彻底净化。
山体的震动停止了。裂缝不再渗出粘液，只是留下焦黑的痕迹。
危机解除。
沧澜瘫倒在地，被汐月扶住。姬无夜也累得单膝跪地，看着满地破碎的净化砖和玉牌。
代价巨大，但赢了。
通讯海螺又亮了一下，浮现出新的字：
“做-得-好-标-准-之-战-继-续”
姬无夜笑了，对着海螺轻声说：“知道了，老板娘。”
当夜·临渊港
深蓝商会发布了《净化产品安全与效果认证规范（第一版）》，同时宣布成立“净安标认证委员会”。郑知府亲自担任名誉主席，释心、鲁师傅、珊瑚等担任委员。
蓝海商会的山寨货在七天后开始出现“副作用”——使用者集体做噩梦，梦见被黑暗吞噬。恐慌中，百姓纷纷要求退货。
贾仁义想跑路，但被官府以“商业欺诈”罪名逮捕——郑知府在他的仓库里搜出了未用完的“希望剂”原料。
地脉暴动被镇压，山寨危机暂时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沧溟不会罢休。
望月岛的结界里，海洋之泪的光芒，今夜格外明亮。宝石内部的人形轮廓，手指已经能清晰看到弯曲的弧度。
像是在准备，握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