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房间中只剩下俩人手腕上的手表还在滴滴答答的发出动静。
郑无忧透过散乱的缝隙确定半人半头颅已经离开这间“柴房”。
迅速一把手推开面前柴木,麻溜且狼狈的离开身后之人的怀抱。
她淡定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回过头。
却看见苗来生因自己那句话愣住片刻。
一时没忍住嘴角的弧度。
运筹帷幄的朝他伸去手,“怎么,帅哥没有被人追过吗?”
苗来生抬眸认真的同她对视两眼,轻皱的眉似乎不明白此人怎么在这种场合下也能开得出玩笑。
没有做出回应,拉上她的手腕顺势起身。
有点礼貌。
这人还知道保持距离。
郑无忧瞥向自己的袖口,被他用力抓过后留下的褶皱,不出一会儿又恢复原样。
“怪不得没找到人就走了,原来是线索全被带走了。”
郑无忧站立在屋中间,语气中带着些遗憾。
四周黑土墙壁光秃秃的。
没有遗留下一件物品。
如果不是因为满地的狼藉,当时就像她的幻觉一样。
“朱沥在你离开后不久,带着村民散开了。”苗来生无视自己手心因某些干柴上的荆棘而划出的血痕,拍了拍衣角淡漠的说道。
郑无忧见此人又恢复最初淡漠的模样,摇了摇头。
“所以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
“案例看多了。”苗来生淡淡的五个字就打发了郑无忧的问题。
“还记得我说的前三点吗?阎王戴面……现在只需要找到阎王。”回堂屋的路上,郑无忧抬头看向头顶。
天空再度被斜阳侵占,又是一天的傍晚。
视线内的天空接着被木屋的房顶顶替,遮挡住她的视线。
“去坟场!”
郑无忧大步跨过堂屋,脚下如生风一般,速度很快的走向入山的小路。
并没有因堂屋内的众人停下脚步。
万斯见状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余下的众人不知她在后院见到了什么,也只能带着疑惑跟上她的步伐。
刚到目的地,无数白骨像有意识的从泥地里挣扎且颤抖着爬出。
他们狰狞的面孔已经没了血肉,指尖只剩下挖碎的白骨。
其中有一具白骨,来自昨日才被翻开坟包今日便又复原的赵氏。
坏了!
忘记先扔石块了!
郑无忧见状急忙拉着万斯下意识往后躲闪,却在看见白骨爬向祭祀台的时候愣了神。
定睛一看,郑无忧才发现,这些白骨皆来自那些女性的坟墓。
还有来自半山后疑似乱葬岗的尸骨,源源不断地从四处涌来。
祭祀台再度转动起来,腐朽易碎的白骨被撵入滚轴中。
震撼的同时又声势浩大。
顿时所有人面前粉末四起……
形成一个漩涡的模样。
场面进入一场悲壮且华丽的预演中。
眼前近乎被白骨吞噬的祭祀台就像被按了倒放按钮,飞快地重组,头顶日夜更迭。
最后时间长轴停在一个喜庆的傍晚。
村口处汇聚了大部分的村民,多数手上提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
脸上皆洋溢着喜庆的面容,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看见此番此景,文点和胡羽一瞬便联想到老朱家新婚的场景。
只是在朱沥家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男孩从门框后露出半个头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瞪着路过的一个又一个村民。
不少村民还调侃他,今天是他们家的喜事,他见妹妹出嫁怎么还不高兴?
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妹妹。
“真不是人。这种玩笑也开!”蔡叔看着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同龄村民,说的话不堪入耳。
气愤的冲上去挥拳砸向嬉皮笑脸的人。
却犹如砸在棉花上,
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蔡叔…这好像是回忆。”短短的几个字在这时看来很无力,胡羽好心的去将蔡叔拉回来。
众人沉默着继续顺着人潮,走向主角家。
一晚上,这个熟悉的院子里都是欢歌笑语,大家举酒高歌,为今夜的喜事干杯。
忽然闯进来的小男孩却打破了氛围,他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大叫着冲进院子里,直接掀翻一桌平日难得吃上的酒菜。
大吼着今晚谁都不准吃!
见坏了事,自家父亲臭着脸将小男孩拎到门口,拿起墙边放着的木棍就开始暴揍。
小男孩在门外哭得歇斯底里……
与门内的欢歌笑语融合在一起。
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的众人,看着这一场沉浸式的电影……
面面相觑,却无能为力。
就在小男孩被揍得奄奄一息的趴在门外时,郑无忧他们几人看见村长拿着糖果进了那间挂有彩带的屋子,并带上了门。
屋外的女人面带难堪,识趣的离开这个院子,开始往各自的家里走去。
而大部分男人则留在院子里,继续着他们龌龊的话题。
小男孩绝望的趴在地上,看着那些离去的女人,有些女人好心的递给他一颗从里面带出来的糖,劝诫他快离开这个地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
固执的小男孩只是握紧了那颗糖。
终于,在村长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起哄的声音。
里面的房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一晚上那扇门不知道合上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开了多少次。
小男孩自己无力动弹,忍着疼痛爬到了门外的角落里,脸上的泪已经成了干涸的泪痕。
门内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大部分人喝的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往自家方向走去。
小男孩的父亲非常高兴的从屋内出来,与院子里的院主人说上几句寒暄的话之后,便拎着一大包柴米油盐离开了这个地方。
许是听见院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平稳的呼噜声。
小男孩这才撑起自己遍是血痕的身体,扶着墙往院内走去。
他走到院里,拿起那时候摔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碎片,直直的插进了那个酣睡的人后颈,他们开关了那扇门几次,他就重复的用碎片插了几次。
温热的红色液体立刻喷涌到他全身,他的视线内全都变成了红色……
那个脖颈已经血肉模糊,撑不住那颗头颅的重量,向一侧弯折过去,露出了内部的组织。
这时他才丢掉手上的碎片,朝那间房子蹒跚走去。
他紧握着糖果的手在颤抖,颤颤巍巍地打开那扇门。
屋内没有其他的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床榻,上面铺着一套喜庆的床褥。
床褥里裹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房梁。
那副怜爱的模样似乎在遐想自己本该有的一个好未来。
他忍着疼痛,将手上的糖果递给自己的妹妹,但是那副羸弱的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眼泪砸在她惨白的脸上,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开。
他找来一个背篓,将自己裹着被褥的妹妹轻轻的放进背篓里,背上这份轻盈的爱,一把火烧了这个充满恶魔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