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暗紫色能量箭矢离弦的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青鸾能清晰地看到那支凝聚着毁灭力量的箭矢,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低啸,向她眉心射来。她能感受到身后林浩然骤然停止的呼吸,以及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她决绝的背影。
她没有试图防御,也没有闪避。因为她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任何防御在“毒牙”这含怒一击面前都形同虚设,任何闪避都会将身后的林浩然彻底暴露。
她能做的,只有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是用来构筑护盾,而是以一种近乎燃烧本源的方式,疯狂注入手中的“灵枢笔·极”!
笔尖,那代表着终极毁灭的“寂灭”模式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
她不是要用“寂灭”去对抗那支箭——她做不到。她是要用“寂灭”……去“碰瓷”!
就在暗紫色箭矢即将触及她眉心的前一个刹那——
青鸾手腕猛地一抖!“灵枢笔·极”的笔尖,带着那一点极致的“寂灭”幽光,精准无比地、轻轻点在了能量箭矢的最尖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更为可怕的、仿佛连声音和光线都被吸走的诡异寂静!
“寂灭”模式,吞噬!
那支狂暴的暗紫色能量箭矢,如同撞上了宇宙中的黑洞,前端的能量被笔尖那一点幽光疯狂地吞噬、湮灭!箭矢的速度骤减,光芒急剧黯淡!
但“毒牙”含怒一击的力量实在太过庞大,而青鸾的精神力早已油尽灯枯!“寂灭”模式只维持了不到零点一秒便戛然而止,笔尖的幽光破碎,“灵枢笔·极”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仿佛变成了一支普通的金属笔。
而残余的、依旧强大的暗紫色能量,虽然被削弱了大半,却依旧狠狠地撞击在青鸾的胸口!
“噗——!”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姐——!!!”
身后,传来了林浩然撕心裂肺的、变了调的嘶吼。
青鸾重重地摔落在几米外的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躺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剧痛淹没了所有的感知,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只有耳朵里还能隐约听到林浩然那绝望的哭喊,以及……
“砰!砰!砰!”
廊桥上,那名神秘狙击手似乎被青鸾这舍身挡箭的举动彻底激怒,狙击步枪以惊人的射速连续轰鸣,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毒牙”和四名“蝮蛇”队员,强行压制得他们一时无法补枪。
“毒牙”又惊又怒。惊的是青鸾竟然用这种方式硬接了他一击还没立刻毙命,怒的是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狙击手像个苍蝇一样烦人!
“先杀那个狙击手!”“毒牙”咆哮着下令,同时抬手凝聚能量,准备先解决掉廊桥上的威胁。
四名队员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脉冲能量束射向廊桥。
而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鸾,那满是鲜血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还没死。
剧烈的疼痛反而刺激着她近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了一丝。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能感觉到“灵枢笔·极”与她之间那微弱的联系几乎断绝。
但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听到白鸦他们安全撤离的消息。
她还没有亲眼确认“葬神山丘”节点被破坏。
她还没有……把浩然救出去。
一股超越极限的求生欲,混合着强大的意志力,如同最后的星火,在她濒死的身体里点燃。
她的精神力确实枯竭了。
但她的天赋,她对能量的感知与共鸣,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她的感知,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扩散开来。这一次,不再精细,不再可控,而是如同濒死野兽的本能,疯狂地汲取着周围环境中一切可能存在的能量!
废弃工厂……年久失修……地下或许有废弃的电缆?空气中弥漫的微弱辐射?甚至是……“毒牙”和队员们身上装备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还有……那个狙击手子弹划破空气时带起的微弱能量轨迹?
杂乱、微弱、狂暴……各种各样的能量碎片,被她这不顾一切的感知力强行捕捉、拉扯过来!
她不是在吸收,她是在……共鸣!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与周围的一切能量产生共鸣,搅动这片区域的能量场!
“嗡——”
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响起。
工厂内,那些废弃的机器残骸开始轻微震动,破损的灯管忽明忽灭,地面上细小的金属碎屑如同被磁铁吸引般微微跳动。
正准备对狙击手下死手的“毒牙”猛地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怎么回事?!”
四名队员也感觉到了异常,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扰动让他们感到不安。
就连廊桥上的狙击手,射击也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倒在地上的青鸾,七窍开始渗出鲜血,她的身体因为强行共鸣远超负荷的能量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但她那双逐渐被血色覆盖的眼睛,却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了困住林浩然的那个集装箱……以及集装箱下方,因为她之前用“灵枢笔”切割铁笼和“毒牙”能量箭矢碰撞时,溅射的能量火花而悄然引燃的一小片……油污?
火苗很小,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
但足够了!
青鸾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将她强行搅动起来的、杂乱无章的能量共鸣,如同引导洪水般,朝着那微弱的火苗……狠狠“推”了过去!
“呼——!”
仿佛被浇上了汽油,那微弱的火苗猛地蹿起,瞬间变成一团烈焰,沿着地面不知何时泄露的、早已干涸却又残留着易燃物的陈旧油渍,如同一条火蛇,猛地扑向了集装箱!
更重要的是,火焰灼烧的方向,正好是林浩然身上铁链与椅子连接处!那铁链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变得滚烫、发红!
“啊!!”林浩然被烫得发出惨叫,下意识地疯狂挣扎!
“咔嚓!”一声脆响,本就因为弩箭破坏而结构不稳的铁链连接处,在高温和挣扎的双重作用下,竟然……崩断了!
林浩然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双手,又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鸾,看着她身下蔓延开的大片血迹,看着她那为了救他而硬抗致命一击后凄惨的模样……
“毒牙”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瞬间铁青:“杀了她!立刻!”
他不再管那个狙击手,抬手就要对青鸾发出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他能量凝聚的瞬间——
“轰隆!!!”
工厂外侧,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脉冲枪声和某种重型装备碾压废墟的轰鸣!
一个急促的声音通过“毒牙”的通讯器传来:“指挥官!外围发现第七区主力部队!是‘壁垒’主力!我们被包围了!请求指示!”
白鸦他们来了!他们在完成节点破坏任务后,竟然不顾自身伤亡,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毒牙”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鸾,又看了一眼刚刚挣脱束缚、茫然无措的林浩然,以及那个还在廊桥上虎视眈眈的狙击手。
他知道,任务已经失败了。再不走,连他自己都要栽在这里。
“撤!”他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恶狠狠地瞪了青鸾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随即带着四名队员,迅速向着工厂预留下的逃生通道退去。
廊桥上的狙击手,在看到“蝮蛇”小队撤离,以及听到外部传来的第七区交战声后,也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阴影中。
工厂内部,瞬间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噼啪声,外部隐约传来的交战声,以及……
林浩然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为了他几乎流干了鲜血的……姐姐。
他脸上的怨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近乎崩溃的茫然和恐惧。他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青鸾,却又不敢。
“姐……”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你……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青鸾的意识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她似乎听到了林浩然的声音,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根染血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地上划了一下。
林浩然顺着看去,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字:
“走……”
随即,她的手指无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气息微不可闻。
“姐——!!!”
林浩然的哭嚎,伴随着工厂外部越来越近的、属于第七区的脚步声,在这片废墟中凄厉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