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点开聊天软件，输入框里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发送，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成绩出来了。”
她手指停在屏幕上，没动。教室通知群里已经有人发了截图，红色的“挂科”两个字格外刺眼。她翻到自己的成绩单，看到那门课后面跟着同样的标记，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她把手机塞进书包，站起来走出教学楼。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风吹过来有点凉。她沿着小路一直走，最后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下。周围没人，只有几个学生远远地在跑道上跑步。
她低头看着地面，眼睛开始发热。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没擦，只是把手掌压在膝盖上，用力到指尖发麻。她想起高中时每次考试都能勉强过关，以为大学也能这样混过去。可这次不一样，卷子发下来那天，她盯着题目看了十分钟，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陈昊打来的。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听说你挂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这事。
林小雨“嗯”了一声，喉咙有点堵。
“我大一也挂过两门。”他说，“一门数学，一门编程。补考前熬了三个通宵，差点住进医院。”
林小雨抬起头，望着远处的篮球场。“那你……后来怎么办？”
“重修呗。”他说，“又不是死罪。你现在写东西能让那么多人看懂自己，怎么反倒不敢面对一门课？”
她没说话。
“你敢写张悦，敢写食堂阿姨的女儿，怎么就不敢写你自己摔跤？”他顿了顿，“文字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爬起来用的。”
电话挂断后，她坐在原地很久。风把她的衣角吹起来又落下。她刚想站起来，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张悦发来的语音。
她点开播放。
“小雨，我刚听说成绩的事。”张悦的声音比平时低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听谁说‘没关系’这种话。但我想告诉你，你写过那么多别人的难处，怎么就不肯把自己的故事也写下来？”
林小雨把语音重新播放了一遍。
“你记录别人的时候特别勇敢。”张悦继续说，“可轮到自己的时候，你总是躲。我不是让你卖惨，我只是觉得……你的声音值得被听见，哪怕是在跌倒的时候。”
她听完第三遍，忽然笑了下，掏出笔记本，在空白页上写了四个字：《挂科的我》。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光标闪着，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
她写了考场上的寂静，写了笔尖在纸上停顿的感觉，写了交卷时那种空落落的心情。她写了查成绩那一刻的心跳，写了躲在操场不敢回宿舍的几分钟。她甚至写下那一句：“我以为我能用文字帮别人看清自己，结果连我自己都骗过去了。”
写到最后，她说：“挂科不是羞耻的事，是我终于承认，我不是什么都行。但这不代表我不行。”
文档保存好，她点了发布。时间显示晚上九点四十二分。
第二天上午是语文课。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稿。
“昨天有位同学发了一篇文章，标题叫《挂科的我》。”他说，“我看了之后决定今天念给大家听。”
林小雨坐在第三排，低着头，手指捏住了笔杆。
老师开始读。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翻页的声音。读到中间，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后排一个男生摘下了耳机，坐直了身体。当老师念到“我不是完美的人，但我愿意继续往前走”时，有几个同学抬头看向她。
文章结束，老师合上纸页。“真实的东西不一定漂亮，但它最有力量。”他说，“谢谢这位同学愿意把真实的自己交出来。”
下课铃响了。林小雨没有立刻收拾书包。她拿出笔记本，把这篇文章的链接抄在首页，下面写了一行字：“下次补考，六月七号。”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照在对面教学楼的玻璃上，反射出一片亮光。她把笔盖拧紧，放进笔袋，拉好书包拉链。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论坛的提醒：《挂科的我》被加精了。
她没点进去，而是打开搜索栏，输入了一个名字。那是食堂阿姨女儿的名字。页面跳出来后，她点击了“添加好友”。
备注栏里她打了几个字：“我是小雨。你也喜欢写作吗？”
她按下发送，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前排一个女生还在整理笔记。林小雨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
她的背包里装着打印出来的文章，夹在记录本中间。本子最前面那片樱花还在，边上多了一张纸条，是昨晚写的提纲：
1. 找李老师问补考流程
2. 列复习计划表
3. 每周写一篇真实经历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眼睛有点肿，但肩膀是挺的。
她转身走出去，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阳光，照在她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