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站在银行门口，左手握紧公文包的带子。冷风吹在脸上，右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盯着那辆消失在巷口的摩托车，没有立刻动身。手机在他掌心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未知加密号。
接通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书记刚开完常委会，已经知道你遇袭的事。特警支队马上接管你的安全保卫工作。你现在不要移动位置。”
陈东没说话，目光扫过马路对面的楼群。他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沙瑞金从不动用这种级别的资源，除非他已经把某个人真正划进了“必须保住”的名单里。
两秒后，他说：“我明白。”
电话挂断。他靠在路灯旁，把手机放回口袋。风更大了，吹得西装下摆贴住大腿。他没去车里等，而是站着，看着远处路口。
五分钟后，三辆黑色越野车驶入街区。没有鸣笛，车速平稳。车子停在不同方位，呈三角形分布。车门打开，八名特警迅速下车。他们穿着深色作战服，肩上有反光条纹，手里拿的是省内配发的短突击步枪。
一人上前敬礼：“省公安厅特勤一组，奉命执行一级防护任务。”
陈东点点头。
特警队长开始指挥部署。两人登上附近楼顶，架设观察点；两人进入银行大厅，与保安交接；还有两人在陈东车辆周围检查底盘和轮胎。另一人拿出便携设备，在路边立起一个小型信号塔。
“这是临时通讯中继站，”队长说，“所有监控数据直连省委书记办公室，加密传输，无法被截获。”
陈东看着他们动作利落，不打扰路人，也不引起注意。布防过程安静有序，像一场无声的演练。
队长递来一张卡片：“电子权限卡。您住宅、办公室、常去办案点都已纳入动态防护网络。我们采用轮岗制，日常不会出现在您身边，只有在异常接近时才会介入。”
陈东接过卡片。背面有三个字母：S、R、J。
他捏了捏卡片边缘，放进内袋。
“我现在要去信访中心。”他说。
“那里不在原定路线内。”
“我去取一封信。”
队长没再问。他点头，对队员打了个手势。一辆车调转方向，准备跟上。
陈东走回自己的车，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时，右手还是使不上力。他用左手把公文包放在腿上，公文包边角沾了点血迹，已经干了。
车子启动，驶向信访中心。特警的车跟在后面五十米处，保持距离。
路上，陈东打开手机。他把银行拿到的转账记录拍照上传，同步到内部安全通道。又把宏远基建和周德海的名字标记出来，发送给侯亮平。
信息刚发完，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侯亮平的回复：“线索已接收，纪检组正在调档。你那边情况如何？”
陈东回：“有人保护我了。”
对方回得很快：“终于。”
他收起手机，闭眼靠了一会儿。身体还是累，但脑子清楚。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信访中心晚上不开门。车子停在门口，灯光照着台阶。陈东下车，走向信箱。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取出一叠信件。
最上面那封是老太太写的。纸张发黄，字歪歪扭扭，说拆迁补偿款被克扣三年，儿子瘫痪在家，没人管。
他把信放进公文包。
转身时，看见特警队长站在车旁，手按在腰间装备带上，目光扫视四周。
“十分钟。”陈东说，“我没超时。”
“没有。”队长说，“您做得很好。”
回到车上，陈东让司机直接去省公安厅办公楼。他要在系统里备案今晚获取的所有证据，并申请对刘新建账户的冻结令。
车子刚开出一百米，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加密号。
他接起来。
“书记让我问一句，你还撑得住吗？”是秘书的声音。
“我能。”
“他说，接下来的事，你可以按自己的节奏来。但他希望你活着看到结果。”
陈东握紧手机：“我会的。”
电话挂了。
他低头翻看平板。平台又有新消息弹出。一条匿名举报写着：山水庄园地下车库有改装厢式货车进出，时间集中在凌晨一点到三点，车牌遮挡，车身无标识。
他放大图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车身上有一道划痕，位置在右前轮上方。
他记下这个细节。
另一条信息来自医疗系统内部线人：康瑞达公司近三年中标项目，全部由同一家审计机构出具合规报告，而这家机构法人代表是高育良的学生。
他又把这条也标为高优先级。
正准备整理成简报时，车子突然减速。
他抬头。
前方路口，一辆洒水车横在路中间，车尾还闪着作业灯。
司机踩住刹车，没往前靠。
陈东眯起眼。这时间点不该有洒水车作业。而且那辆车停的位置太正，像是故意拦路。
他摸出手机，准备联系特警队。
就在这时，洒水车动了。缓缓往旁边开，让出一条车道。
司机看了他一眼：“过去吗？”
陈东盯着那辆车，几秒后说：“绕行。走西三路。”
司机调转方向。后视镜里，洒水车重新熄火，停在原地。
陈东放下手机，手伸进公文包，握住那支笔。笔身冰凉，是他平时用来记录线索的那支。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他打开平板，把刚才那段监控截图发给特警队长：“查这辆车，登记信息、最近行驶轨迹、所属单位。”
发完后，他又补了一句：“从现在起，所有行程变动都要提前报备。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出事。”
几分钟后，队长回复：“明白。我们已调整部署，后续行动由你指令为准。”
陈东合上平板。
车子驶入主干道。路灯一排排掠过车窗。他望着外面的城市，灯火通明。
他的手指在公文包表面轻轻敲了一下。
不是紧张，是确认。
他还活着，还能动，还能查下去。
车继续向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