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发动车子，轮胎碾过庄园门口的碎石路。车灯切开晨雾，前方山路蜿蜒向下。他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
手机在副驾座位上震动了一下。
他没立刻去看。右手松开方向盘，把安全带卡扣按紧，确认锁死。后视镜里映出他的脸，眼神很稳。
车子驶出监控范围，他才侧头瞥了眼屏幕。
一条推送，来自《汉东日报》公众号，标题是：“正义的胜利：汉东官场风暴进行时”。
他靠边停车，拉起手刹。
点开链接，页面加载出来。文章开头写着，省纪委已对高育良、赵瑞龙等人立案审查，行动代号“清流”，目前已有七名涉案人员被依法控制。
报道没有提他的名字。
但往下读，出现了几段描述——“一名年轻干部连续三天驻守现场”“亲自监督数据恢复全过程”“坚持所有操作必须录像留痕”。这些细节，他知道是谁写的。
记者查到了移交清单的时间节点，连技术员标注监控秒数的事都写进去了。
评论区已经炸开。
有人问：“这个年轻干部是不是公安部下来的那位？”
底下回复说：“肯定是陈东，我同事在公安厅见过他，灰西装，袖口有字。”
另一个人跟帖：“难怪赵瑞龙一伙撑不住，这种人做事太狠，一步都不让你走空。”
他关掉页面，打开浏览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加“山水庄园”。
跳出来的结果更多。自媒体开始扒他的履历，从政法大学毕业时间到在京工作经历，甚至有人贴出他在某次会议上的照片。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前方路面。
一辆洒水车缓慢驶过，水花溅在路边护栏上。远处工地传来打桩声，一下一下敲在地上。
他重新启动车辆。
车子继续下山。城区轮廓逐渐清晰，高楼之间能看见几座政府办公楼的尖顶。
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移动运营商提示：您所在区域信号不稳定，部分服务可能中断。
他皱眉，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再打开。信号满格，网络正常。
刚解除飞行模式，微信弹出一条群消息。
侯亮平建了个临时对话组，名字叫“材料备份同步”，里面只有三个人。他发了一条语音：“看到新闻了吗？”
陈东没回。
两分钟后，侯亮平又发文字：“上面要求我们今天交一份书面说明，关于证据获取过程的技术细节。”
陈东回：“写清楚就行。”
“问题是，他们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密室的。”
陈东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
手指在屏幕上敲：“设备检测结合建筑图纸分析，常规手段。”
发完这句话，他退出聊天界面。
系统玉简在他意识中浮现。积分数字更新了。比昨天多了三千多。这是赵瑞龙赃款认定后自动结算的部分。
他还未兑换任何东西。
目光扫过商城列表。八极拳和劈挂掌已经掌握熟练，最近一次兑换的是“抗毒血清”，用在赵瑞龙酒局试探那次。
现在可换的选项里，有一项是“境外资金流向图谱（局部）”，价格八千积分。
他记下这个条目，关闭系统。
车子进入市区，红绿灯变多。等第二个路口时，旁边一辆出租车摇下车窗，司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
他反应很快，立刻低头整理领带，挡住半张脸。
照片没拍到正脸，但对方已经把视频上传到短视频平台。
三十分钟后，#汉东反腐主角现身街头#上了本地热搜榜第三位。
他不知道这事。
车子停在省公安厅地下车库b2层。他刷卡进门，经过安检通道时，值班民警对他点头。
“陈厅，刚才有人打电话找您，说是《法治时报》记者。”
“我说不在。”
“哦。”他应了一声，走向电梯。
电梯门将关未关时，一只手伸进来挡住感应区。
进来一个穿夹克的男人，胸前挂着记者证。
“陈厅长，我是《法治时报》的王志安，就想问一句话——这次行动，值得吗？”
陈东看着他。
“你已经写了报道，不是吗？”
“我想听你说。”
“程序合法，证据确凿，该抓的人被抓了，该查的事查了。这就是答案。”
记者没再问。
电梯到达六楼，门打开。陈东走出去，脚步没停。
身后传来快门声。
他没回头。
办公室门锁是电子密码。他输入四位数，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全省警力分布图。桌上放着一杯凉透的茶，是他三天前留下的。
他坐下来，打开电脑。
登录内网系统，调出“清流”行动日志。所有记录都在，时间戳完整，操作人签名齐全。
他新建一个文档，标题为《证据链形成过程说明》，开始逐条录入。
写到第三段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他接起来，听筒里先是沉默，接着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陈东，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谁？”
“你以为事情结束了？”
“我没觉得它开始过。”
对方冷笑一声，挂断。
他把号码加入黑名单，顺手将通话记录删除。
电脑右下角弹出提示，邮件收到新消息。
发件人是最高检专案组公共邮箱，主题为“关于赵瑞龙案公众回应口径建议”。
附件里是一份通稿草稿，提到“个别基层人员可能存在过度执法嫌疑”，建议淡化一线指挥员作用。
他看完，删掉邮件。
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大院里，几辆采访车停在门口，记者举着话筒围住刚出门的宣传科干事。闪光灯不断亮起。
他转身回到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有一本黑色笔记本，封皮无字。他取出笔，在第一页写下三个名字：刘新建、张国华、丁义珍。
每个名字后面画了一条横线。
然后翻到下一页，写下两个待兑换物品：
1. 境外资金流向图谱（局部）
2. 匿名对话权限（单次）
写完合上本子。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新激活赃款来源，积分+1270】
他闭眼片刻。
睁开时，眼神更沉。
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功能。
对着桌面拍下那本笔记本。
照片保存路径设为加密文件夹，命名“日常备忘”。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把外套搭在肩上。
准备去技术科查看昨晚的数据提取进度。
手刚碰到门把手，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条微博推送截图，转发量已经超过十万。
内容只有一句话：“那个不让程序出错的年轻人，还在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