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防火门在身后合上，陈东的脚步声沿着台阶往下。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没掏出来看。
走到地下停车场，他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还是技术科小王的消息：“对方换了个Ip，但特征码和上次一样，应该是同一批人。”
陈东站在车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把消息关掉。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第二天上午九点，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出现在《汉东晨报》调查部主任记者林静的加密邮箱里。附件是一份pdF文档，标题为“山水项目资金流向初步分析”。
林静打开文件，里面是一张简化版的资金网络图。三条主干路径从境外出发，最终指向三家注册在本地的企业。图下方标注了三个可验证线索：安泰物业虚增成本、山水庄园土地出让金异常减免、周强账户与空壳公司周期性往来。
她盯着这份材料看了十分钟，然后拨通了一个长期合作的数据分析师电话。
两天后，《汉东晨报》头版刊发报道《山水背后的资本迷雾》。文章从公开工商数据入手，梳理出一个以“政商旋转门”为核心的运作模式。文中未提任何官员名字，但明确指出某高端会所项目存在严重利益输送嫌疑。
报道发布当天，微博话题#山水庄园谁在买单#冲上热搜。多家自媒体跟进挖掘，有博主贴出周强名下多家公司的注册地址照片——全部集中在同一栋写字楼的同一楼层。
陈东坐在办公室，电脑屏幕上开着多个网页窗口。他看到舆情迅速升温，关闭页面，打开另一个加密通道。
第四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静收到第二封邮件。这次是三份新资料：一份匿名员工笔录，提到“每年要交一笔特殊管理费”；一组照片，显示两家关联公司门牌号紧挨着；还有一段音频，内容是一个男声说“这个事厅里有人打招呼了，先压一压”。
她立刻组织团队核实。五个小时后，第二篇报道上线，标题是《“合规”外衣下的权力寻租》。文中引用专家观点，质疑省级审批环节是否存在选择性执法。
省信访局官网当天留言量突破一万条。两名人大代表在小组会上提出质询，要求相关部门回应社会关切。
陈东接到侯亮平电话：“老高办公室昨晚开会到凌晨，赵瑞龙的人连夜飞去了北京。”
他挂掉电话，打开系统界面。玉简浮现在意识中，积分余额八千三百七十万。他调出商城页面，在情报类目录下找到一项功能——【舆情演化模拟器】，兑换需要五百万积分。
意念一点确认。
信息流涌入脑海，生成三种可能的反扑路径：一是抹黑记者收受贿赂；二是制造一起无关的腐败案转移视线；三是抛出一名基层人员顶罪。
他把这些整理成三套应对预案，存进U盘。晚上七点，他带着U盘去了城郊一家小型印刷厂。负责人是他早年办案时认识的一位下岗职工，现在靠接零散活维持生计。
“这批资料印完后，你直接回家，不要联系我。”陈东把U盘递过去，“原文件销毁，机器格式化。”
对方点头。
陈东离开印刷厂时，天已经黑透。他步行一段路，绕了几道弯，确认没人跟踪后才拦了辆出租车。
回到家，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分成了三块：左边是微博热搜榜，中间是新闻转载统计图，右边是一封待发送的加密邮件草稿。
他已经筛选好第三批材料。包括一份税务协查申请记录，显示有人试图阻挠对安泰物业的调查；还有两张银行内部系统截图，反映周强账户的资金流动曾被人为屏蔽监控。
他正准备设定定时发送程序，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侯亮平。
“刚得到消息，赵立春昨天见了中央一位退休领导，谈的是‘稳定汉东干部队伍’。”
陈东没说话。
“你那边动作要快。”侯亮平声音压低，“风向可能变。”
“我知道。”他说完就挂了。
他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重新看向屏幕。邮件草稿已经编辑好，附件也加上了。发送时间设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整。
他检查了一遍加密设置，点击保存。
窗外传来轻微响动。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停在离他车位不远的位置。车灯熄灭后，车内没有人下来。
陈东没有起身查看。他只是把笔记本合上，顺手将充电线拔掉，放进抽屉锁好。
他站起来活动肩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杯底在桌面上发出短促的磕碰声。
回到座位，他打开另一个文档，开始写新的线索清单。第一条写着：“查省委信息中心上周的登录日志，重点排查非工作时间的访问记录。”
敲完这一行字，他停下手指。
楼下车库那辆黑色轿车还在原地。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一只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他关掉台灯，屋里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