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条缝，冷风灌进来。陈东站在门口，右手还搭在门把上，左手提着公文包。他穿了件深灰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绷带。走廊的灯亮着，照在他脸上，眼神很静。
他走进办公室，反手关门。屋里没人，桌椅都原样摆着。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放下包，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硬盘。这是昨晚从地下诊所带出来的，里面存着他整理的所有数据。
他把硬盘插进电脑，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文档自动打开。标题是“行动计划”。光标在第一行闪着。他没急着看内容，而是先点开省公安厅内部系统，调出最近备案的三起经济异常案件记录。
两起涉及资金异常流转，公司名称他认得——都是赵瑞龙名下的空壳企业。一笔转款三百七十万，备注“文化项目合作”，另一笔一千二百万元，标注为“设备采购”。可这些公司根本没有实际业务，也没有采购合同备案。
他打开协查令申请界面，填写理由：“跨案并联审查，排查金融风险关联性。”提交时，系统提示需处级以上签字授权。他填了自己的名字，上传电子签章。
流程通过后，他立刻拨通经侦支队值班电话。接线员刚报完号，他就说：“协查令已下发，目标单位两家，要求二十四小时内调取全部银行流水、法人信息和公章使用记录。”
对方问要不要通知相关分局配合。
他说：“不通报，直接执行。所有材料加密传送至我办专用通道。”
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窗边。天刚亮，院子里有警车进出。他看了眼表，六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没到岗，消息不会马上传开。
但他知道，只要行动开始，那边很快就会察觉。
他回到座位，打开另一个程序。这是系统兑换的“声纹分析仪”配套软件。他导入一段录音——是早前从某次会议中截取的赵瑞龙讲话片段。经过处理，生成一段新的语音指令。
内容是：“林仲，今晚七点前必须把三千五百万转到南华账户，用老方式操作，别走电子渠道。”
他将这段语音伪装成加密消息，通过一个境外邮箱发送到林仲常用的联络账号。这是个陷阱，但看起来像真命令。林仲一向听命于赵瑞龙，不敢违抗。
做完这些，他起身换了件干净衬衫，把U盘放进钢笔夹层，再把钢笔插进内袋。动作慢了些，右臂发力还不稳，但他没停下。
九点整，经侦支队传来反馈：林仲已出现在城西一家商业银行网点，携带一枚U盘和一张私人银行卡，正在申请办理一笔现金转账业务，金额三千四百八十万。
陈东拿起手机，拨通现场指挥员号码：“按计划控制人，扣押物品，全程录像。等我指令再带离。”
十分钟后，他驱车抵达省公安厅指挥中心。进门时，值班副队长迎上来，低声说：“人还在大厅，我们的人已经布控完毕。他用了伪造公章，银行柜员正在核验。”
陈东点头，走进监控室。墙上大屏分成十几个画面。其中一个窗口显示银行大厅角落，一名穿黑夹克的男人正低头签字。那是林仲，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手指粗短。
“确认是他本人？”
“人脸识别比对通过，就是他。”
“让他办完手续再动手。”
“明白。”
过了几分钟，林仲接过一叠文件，准备离开柜台。就在这时，两名便衣上前，一人拦住去路，另一人迅速收走他手中的U盘和银行卡。
林仲愣了一下，随即挣扎。但他刚抬手，就被按住肩膀压回椅子。整个过程不到十秒。视频里能清楚看到他包里掉出的公章，印面刻着“汉东宏远投资有限公司”。
陈东盯着屏幕，等画面切到物证特写。U盘外壳上有划痕，标签写着“Zt-8847”，正是系统情报中提到的那一笔资金编号。
“收好了。”他说，“马上做数据提取，重点找境外转账路径和实际控制人签名。”
说完，他转身走出监控室，直奔审讯区。路上遇到几个同事，有人问他是不是刚回来上班。他点头，说了句“有点事要处理”，没多解释。
十一点，他在一楼会议室召开了简短通气会。到场的是厅里几位部门负责人和宣传科干事。他站在投影幕前，身后只放了一页ppt，写着“重大经济犯罪关联案进展通报”。
他说：“今天上午，我厅依法对两名涉嫌非法资金转移的人员采取强制措施。初步查明，涉案金额超过三千万元，与多家空壳公司有关。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有人问是不是针对特定企业。
他说：“我们只查违法，不针对任何人。一切以证据为准。”
又有人问是否涉及高层。
他回答：“目前掌握的情况仅限于执行层面。如果有新发现，会按规定上报。”
会后，宣传科要发新闻稿。他亲自改了两处措辞：把“突击抓捕”改成“依法控制”，把“幕后主使”删掉，换成“待查关联方”。
等记者散去，他回到办公室。桌上多了份文件，是纪委的备案回执单，显示已接收本次行动的初步材料。
他翻开最后一页，看到盖章日期是今天，时间是十点五十二分。这意味着，程序上已经无法轻易压下来。
下午两点，张维也被控制。他是某国企财务总监，在家中被带走。搜查时发现保险柜里藏有六份虚假合同，总金额近两亿，全部指向赵瑞龙控制的平台。
消息传回时，陈东正在主持案件复盘会。他听完汇报，只说了一句：“账户冻结手续办了吗？”
下属答：“办了，三家公司的主账户全部止付。”
他点头，合上文件夹。会议结束前，有人问他下一步怎么走。
他站起身，把笔放进西装口袋，说：“让他们知道，这不是警告。”
说完，他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打在他肩上，影子拉得很长。他右手垂着，绷带边缘渗出一点暗红，但他没停下脚步。
走到电梯口，他按下下行键。金属门缓缓分开，里面站着一名穿制服的警员，手里拿着一份紧急文书。
那人抬头看见他，立刻说：“陈厅，山水庄园那边……刚刚有人进去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