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大学的四月，风裹着香樟新叶的淡香，漫过行政楼前的石板路。
舒潼走进导员办公室时，身上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衬衫配西裤，下颌线比从前清晰，眼神里的青涩被沉淀后的冷静取代。
她比原定计划提前两个月从斯坦福毕业回国，没敢多歇，立刻来学校对接本科双学位毕业论文的事，毕竟还要兼顾舒氏集团的工作，时间得掐得紧些。
舒潼敲响了导员办公室的门，“导员，我来问一下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的事。”
她把斯坦福提前毕业证明和京华双学位的论文开题报告放在桌上，声音平稳无波，说起事来干脆利落。
“可以啊，提前从斯坦福毕业，真给咱们学校长脸！”导员给舒潼倒了杯水，“你的指导教师定好了，法学那边今诺老师看了你之前发回来的论文，主动要求成为你的指导教师。”
舒潼指尖搭在桌沿，听见“今诺”两个字时，指腹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又很快松开，面上没显半分波澜，只平静追问，“那金融学的指导教师呢？”
“金融学是褚菲老师，她跟我提过你好几次，说你以前听她课的时候就思路清晰，知道你要回来答辩，特意说想带你。”
导员把两张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推过来，“巧了，她俩办公室都在系部楼，今老师在一楼，褚老师在三楼，你今天顺道就能都对接完，省得跑两趟。”
“谢谢导员。”舒潼把便签和证明材料一起收进包里，没多停留，转身就往系部楼走，舒潼只是看了便签一眼，她有两位老师的微信。
走廊里的风带着窗外的香樟味，她却没心思留意，导员说“今诺主动要求带她”，这几个字像颗小石子，轻轻砸在心底，泛起细碎的涟漪。
她以为会是偶然，没想到今诺早知道她要回来，还主动接下了指导的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只是今诺觉得她的论文底子好，纯粹出于工作考量。
到了三楼褚菲的办公室，舒潼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除了穿着米色针织衫的褚菲，她还看见沈予安坐在桌前，浅米色连衣裙外搭奶白色开衫，正低头听褚菲说论文修改要点，和在斯坦福时温柔干净的模样没差。
两人曾一起去斯坦福待了一年，一起泡图书馆、赶报告，算是异国里最熟的人，可舒潼从没对她敞开心扉，那些关于感情、关于工作的烦心事，从来没提过。
沈予安抬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亮，立刻起身：“舒潼？你也提前回来了！”
“嗯，刚跟导员对接完，来找褚老师说论文的事。”舒潼点头，把金融论文初稿递过去，“褚老师，麻烦您帮我看看，后续有修改意见，咱们再约时间细聊，我平时要兼顾舒氏的工作，时间上可能得麻烦您多迁就，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晚上见面聊”
“放心，工作再忙也不耽误论文，要是时间来不及就晚上再聊。”褚菲接过初稿，笑着指了指沈予安，“你们俩也认识，她的金融学指导教师也是我，以后改论文能互相搭个伴。”
沈予安眼底闪过一丝雀跃，温声开口，“是啊，刚才还跟褚老师说，等你回来要是咱们指导教师一样就好了，没想到真这么巧。对了，你的法学指导教师定了吗？我的是今诺老师。”
舒潼递材料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沈予安，“我的法学指导教师，也是今诺老师。”
这下连褚菲都笑，“这也太巧了，以后你们俩不管是法学还是金融学，都能一起找老师对接，省不少事。”
和褚菲对接完细节，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沈予安跟在舒潼身侧，轻声问道，“那咱们要不要一起去一楼找今老师？刚好可以一起把法学论文递过去，不用让老师分别等。”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想单独跟今老师确认，你要是急，就先过去。”
舒潼拒绝得干脆，她还没做好和沈予安一起面对今诺的准备，也想单独跟今诺说清楚，论文之外，她不想再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沈予安眼底的光暗了暗，却没多问，只点头：“那我先去一楼等你？或者我递完论文就走，不打扰你。”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舒潼说完，转身往楼梯口走，步伐比刚才快了些。
到了一楼今诺的办公室门口，舒潼先站了两秒，调整好语气，才抬手敲了三下。
“请进。”熟悉的声音传来，温和得像从前无数个夜晚，舒潼推开门，看见今诺坐在办公桌后，浅灰色职业套装衬得她气质温婉，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手里正拿着红笔，在一摞论文上做批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今诺抬头，看见舒潼的瞬间，手里的红笔猛地停住，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浅痕。她盯着舒潼看了两秒，才慢慢找回声音，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回来了？比我预想中早了些。”
“嗯，提前两个月毕业，回来尽快对接论文，不耽误工作。”
舒潼走过去，把法学论文初稿放在桌角，刻意拉开距离，“今老师，这是我的法学论文初稿，后续答辩和修改的事，就麻烦您了。我平时工作忙，可能没法总来学校，有问题咱们线上沟通可以吗？”
她刻意强调“工作忙”“线上沟通”，像是在划一道界限，提醒彼此，现在只是指导教师和学生，不该有其他身份的干扰。
今诺看着她疏离的模样，指尖轻轻攥了攥红笔，指节泛了点白，却还是点头，“可以，线上沟通不耽误。你的论文我会尽快看，两天内给你第一版修改意见。”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在斯坦福……还好吗？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都顺利，不劳今老师费心。”舒潼语气平淡，没接她的话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褚老师那边还有些金融论文的细节，我得再确认下。”
今诺看着她转身要走的背影，心里一急，下意识叫住她：“舒潼！”
舒潼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问，“今老师还有事吗？”
今诺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她想问这一年舒潼过得好不好，想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想问她是不是还在怪自己，可最后，只化成一句，“论文有任何思路上的问题，不用等我找你，你随时找我都可以。”
舒潼没回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推开门，快步走出了办公室，没再回头。
办公室里，今诺看着桌上的论文初稿，封面“舒潼”两个字写得工整有力，像她此刻的人，带着十足的距离感。
她拿起论文，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心里满是复杂，主动要求带舒潼的论文，是她纠结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舒潼解释清楚一年前的分手，也想知道这一年，舒潼到底过得怎么样。
可刚才舒潼的疏离，让她突然慌了，她怕，连解释的机会，自己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