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狂放,几分认命,更有几分被点燃的野性:“喝!老子怕过谁?鸿门宴是吧?老子今天就当一回楚霸王!”
说罢,他不再犹豫,主动端起那杯仿佛象征着某种契约的酒,与苏云舒的手臂再次交叉。苏云清冷的眸子在那一刻仿佛冰河解冻,漾起层层涟漪,她深深地看着他,与他一同饮尽了。
三杯高度白酒接连下肚,如同三条火龙在体内翻腾肆虐。林寒渊本就重伤初愈,此刻酒意如同海啸般汹涌而上,瞬间冲垮了他的意志堤坝。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脑袋已然混沌,他想要夹起一粒花生米,但却怎么也夹不到。
林寒渊的意识在酒精的海洋里载沉载浮,感官变得迟钝而又异常敏感。一粒带着咸香的花生米落入了口中。他费力地咀嚼着,混沌的大脑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局面。
“这……这是谁的主意?”他声音含糊,舌头像是打了结,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酒气。
黑暗中,一个带着馥郁香气的身影靠近,沈炽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
林寒渊努力聚焦视线,看向怀中的人儿,醉眼朦胧中,只能看到她模糊却依旧惊心动魄的轮廓。他苦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复杂:“没……没必要这样的。我可以……”
可以怎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拒绝?他如何能拒绝这以生命和全部尊严为赌注的献祭?接受?这荒诞而沉重的局面又让他感到窒息。
没等他说完,沈炽玫用一个带着酒香和决绝意味的吻,堵住了他未尽的话语。一吻过后,她的额头抵着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恳求,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愿意。林寒渊,别管我,行吗?就今晚……”
……
楼下,花园的阴影处,山鹰、灰熊和张乾三人支了张小桌,桌上摆着烤串和啤酒,气氛却与楼上的氛围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男人间心照不宣的凝重。
“楼上……清场了吗?”山鹰抿了一口啤酒,低声问道,眼神不时瞟向那扇亮着灯的VIp病房窗户。
“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层就头儿那间房有人,护士站都暂时撤了。”张乾拿起一串大腰子,狠狠咬了一口。
“电梯也限制了吧?”山鹰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限制了,除了咱们的人,谁也上不去。”张乾啃着烤猪蹄,含混不清地回答,油脂沾了满手,然后又继续说道:“山鹰,我有一点真想不明白!咱大嫂……她图啥啊?就这样……就这样把头儿给……给‘分享’出去了?这……这算怎么回事!” 他语气里全是不解和替沈炽玫感到的憋屈。
山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压低声音道:“海鲨,你是不知道详情。那个楚天梦,为了咱们头儿,直接吞了安眠药,自杀了!要不是阴差阳错,李家在楚家放了一把大火,被头儿从火场内发现并救出,送医抢救,这丫头现在早就化成灰了!还有那个苏云舒,为了护住头儿的爷爷林建国,硬生生用身体挡了两枪!更是独自一人穿越带刺的铁丝网,弄得浑身鲜血淋漓,就为了给头儿争那一线生机!这两个女人……唉,都是爱惨了头儿,用命在爱啊!”
“哼!”灰熊冷哼一声,虽然动容,但依旧梗着脖子,“不管咋样,在我心里,谁都没有大嫂好!咱们当初落脚江城,要啥没啥,是大嫂倾尽所有,无条件地信任我们,支持我们!她对头儿怎么样,咱们都看在眼里!那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反正我灰熊这辈子,就认沈炽玫这一个大嫂!”
“你这个蠢熊!”山鹰笑骂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谁让你认第二个了?大嫂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张乾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理解……但我尊重。”
山鹰望着楼上那扇窗,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说到底,也是委屈大嫂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给头儿一个安稳的后方,一个没有内部纷争的‘后方’。楚天梦和苏云舒,这两个女人,如果能够放下,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事,她们啊,谁能轻易放弃?既然都不能离开,那就总得有个章法……大嫂这是在用最决绝的方式,把名分定下来。她做大,其他人……愿意,就留下;不愿意,那就只能离开。她是在替头儿快刀斩乱麻啊……”
三人陷入沉默,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
楼上,月光不知何时已悄然洒入病房,为室内的一切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暧昧的银纱,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整个病房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女儿家身上各异的甜香,以及一种不知名的、躁动不安的分子在激烈碰撞。
“天梦,”沈炽玫的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如同某种仪式的宣告,“今晚,是你的。”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楚天梦耳边炸响,也让意识半清醒半迷糊的林寒渊心神剧震。
楚天梦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决堤般滑落。那是幸福的眼泪
一颗,两颗……
“咔哒”一声轻响,关门声仿佛将室内与室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而在房间里的楚天梦,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和神经,她丢掉酒瓶,缓缓伏了下去。
“嗯……”
紧接着用那双泪眼朦胧的看着林寒渊。
林寒渊喘着粗气,把头埋低。
月光羞怯地躲进了云层,仿佛不忍直视这人间惊世骇俗的一幕,片刻后,又忍不住悄悄探出头来。
病房外,沈炽玫和苏云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沈炽玫的嘴角依旧习惯性地挂着那慵懒妩媚的笑,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落寞与巨大的成全。
苏云舒则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安静了下来。
林寒渊的意识也再次被高浓度的酒精和极致的消耗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又过了许久,沈炽玫走到窗边,动作略显僵硬地从手包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啪”一声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沉沉的夜色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她复杂难言的侧脸。苏云舒则静静地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环抱着双臂,望着窗外墨染般的夜空,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瓷娃娃。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月光沉默地见证了一场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纠缠,也见证了几颗在绝望、深爱、牺牲与占有欲中疯狂挣扎,最终以这种近乎毁灭与重生般的方式,寻求归宿与答案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