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洞外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更显得洞内一片静谧。
栅栏门早已闩死，露营炉里只剩下一点微红的炭火，维持着洞内不散的暖意。
元宝在卧室的木床上睡得香甜，小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客厅里，蓄电池供电的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曲靖和江秀秀没有睡意，两人裹着一条厚实的毯子，靠在用棉被和旧衣物改造成的软垫上，低声说着话。
白日的忙碌和孩子的喧闹过后，这属于夫妻二人的宁静时光显得格外珍贵。
“元宝今天看动画片那样子，眼睛都直了。”江秀秀想起儿子白天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那电脑，还真翻腾对了。至少能让他老实一阵子。”
曲靖揽着她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缕头发：“嗯，是个办法。不过也不能总看，伤眼睛。以后咱们得轮流多陪他玩，教他认认字，或者我在洞里头给他弄个能玩的小地方。”
“好。”江秀秀点头，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寻找更温暖舒适的位置，“今天把东西又归置了一遍，心里更踏实了。咱们这家底，省着点用，撑上好几年都没问题。就是新鲜蔬菜和肉得靠空间慢慢补，还有盐，虽然还有几十斤，但总有用完的时候。”
“我知道。”曲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附近我看了，东边林子资源应该不错，等再安稳些，我去设几个陷阱。盐是个问题，但也不是没办法，我记得往北走，大概几天路程，好像有个小型的盐矿遗址，末世前废弃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或者，等我们足够安全，或许可以尝试用多余的粮食或者别的东西，跟极远处可能存在的、信得过的幸存者交换。”
他顿了顿，“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里经营得固若金汤，确保绝对安全。”
“嗯，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江秀秀对他描绘的未来并不急切，反而感到安心。
她想起白天做饭时的烟火气，语气里带上一丝满足：“今天看着你和元宝吃得香，我就觉得，就算在这山洞里过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曲靖低头看她，台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委屈你了。本来……我们该有个更像样的家。”
江秀秀摇摇头，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有你和元宝在的地方，就是家。水泥房子也好，石头山洞也罢，没什么区别，这里虽然粗糙，但每一寸都是我们自己的，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惊受怕。我心里……其实比在基地时更踏实。”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
曙光基地里虽然人多，规矩也多，那种无形的压抑和时刻需要提防他人的紧张，远不如在这天然壁垒中来得自由放松。
曲靖沉默了片刻，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他明白她的意思。
作为拥有空间秘密的他们，又没有很强的战斗力，在人群中被发现后的风险远比面对野兽和自然环境要大得多。
他转换了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我打算在洞口向阳的那片缓坡上，开垦一小块地，不用太大，种些耐寒的蔬菜这样，就算不动用库存，我们也能时常吃到最新鲜的。”
“那敢情好。”江秀秀想象着那片未来的绿色，嘴角弯起，“还可以试着种点驱虫的草药。元宝慢慢大了，也需要多接触点自然生长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低声谈论着未来的规划，琐碎而具体，哪里可以再加固一下，要不要试着用树皮和麻绳编个更舒服的椅子，下次探索的方向，甚至幻想着等元宝再大点，教他认星辨向、设陷阱捕猎……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对平凡生活的细致勾勒。
这些话语如同涓涓细流，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将他们共同的未来编织得更加紧密和坚实。
夜渐深，炭火的余温犹在。
回到房间，江秀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曲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睡吧，”曲靖轻声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明天太阳出来，我再把洞口那排水沟修整一下。”
“嗯。”江秀秀含糊地应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山风依旧，万籁俱寂，山洞内，呼吸相闻，彼此依靠的体温驱散了末世所有的寒凉。
翌日清晨，阳光比前几日更显稀薄，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冷质感，透过观察孔照进山洞。
曲靖和江秀秀趁着元宝还在熟睡，早早起身，昨晚关于开垦的谈话并非只是闲谈，而是立刻化为了行动。
曲靖拿着钢钎和锄头，在洞口附近比划。
他选择了一处向阳、背风且地势稍高的缓坡，这里岩石较少，土层相对厚实一些。“就这里吧，面积不用大，先试试看。”
江秀秀拿出之前收获的红薯、土豆、山药块茎，以及储存的白菜根、萝卜籽、香菜籽，还有那几十斤黄姜和蒜头里挑出来一些适合做种的小块和蒜瓣。
“红薯和土豆切块，带芽眼的就行。山药段也行。白菜我把根埋下去看看能不能再发。萝卜、香菜直接撒籽。姜蒜这东西不娇气，埋下去应该能活。”江秀秀一边麻利地处理着种子，一边念叨。
曲靖负责力气活，用锄头将土地耙松，开出浅沟。
江秀秀跟在他身后，将处理好的块茎、种子或根茎依次放入，轻轻覆上土。
从储水罐里打了小半桶水，仔细地给这片新垦的田地浇了透水。
水珠在黑土上滚动，慢慢渗入，滋养着刚刚埋下的希望。
忙完这一切，元宝也醒了，穿着厚厚的小棉袄，像个小球一样从洞里滚出来，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在洞口玩泥巴。
“元宝看，妈妈和爸爸在种菜菜呢。”江秀秀拉着他的小手，指着那片黑土地，“等以后长了绿叶子，结了果果，给我们元宝吃，好不好？”
元宝似懂非懂，但看着被整理过的土地，很欢快的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照料这片小菜地成了全家清晨的固定活动。
曲靖会用削尖的木棍和剩下的防水布，给菜地搭了个极其简易的、可以随时覆盖的防风棚。
江秀秀每天都会去看看土壤的湿度，傍晚时分就用干草仔细地覆盖在田垄上保温。
或许是夫妻二人的精心照看起了作用，不过七八天功夫，在那层干草之下，竟然真的有了动静！
先是萝卜和香菜籽冒出了细弱的、鹅黄色的嫩芽，紧接着，红薯和土豆的芽眼处也钻出了倔强的紫色和绿色小芽，白菜根重新焕发生机，抽出嫩叶，连埋下去的美块和蒜瓣，也顶开了土壤，露出尖尖的、充满活力的绿意。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嫩芽，在这万物凋零的初冬时节，这一小片匍匐在洞口、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新绿，却给这个岩石下的家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鼓舞和生机。
元宝每天都要蹲在菜地边看一会儿，指着那些小芽芽，奶声奶气地说：“绿！菜菜！”
江秀秀和曲靖相视而笑。这随手种下的，不仅仅是未来可能收获的食物，更是一种扎根于此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