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粉撒出去的瞬间，颜心心就后悔了。
她本想吓退那个黑影，可对方闷哼一声后退时，动作太稳，根本不像是普通小贼。更糟的是，薄纱被掀开一角，陶盆露了出来，那颗泡在水里的西瓜种正微微晃动，眼看就要破壳。
她顾不上多想，抄起靠墙的锄头就冲了出去。
“再动我瓜种，砸烂你脑袋！”她声音尖利，冲到沙床前一把将陶盆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握紧锄头，直指那人面门。
月光下，那人缓缓抬手拂去脸上的辣粉，玄色长袍上银纹泛着冷光，腰间玉佩雕着龙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颜心心心头一跳。
这人怎么穿得这么讲究？半夜三更跑她菜地来干嘛？
她没松劲，锄头往前一送：“说！谁派你来的？谢无妄是不是给你多少钱？告诉你，我这瓜种不卖！一根毛都不带商量的！”
那人没动，只是冷冷看着她，眉峰微蹙，像是被辣粉呛得不舒服。他声音低沉：“姑娘认错人了。”
“认错？”颜心心冷笑，“你当我是瞎子？前脚货郎盯梢，后脚你就摸进来，还敢说自己是路过的？青竹镇哪条狗不认识我这块地？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越说越气，手心直冒汗，锄柄都快抓不住了。可她不能退，这一退，夜光西瓜的事就得传遍全镇，到时候别说种出来，种子都保不住。
那人终于开口：“我是巡边将军，萧沉渊。”
“哈？”颜心心差点笑出声，“你还皇叔呢！编都不带打草稿的？巡边将军会半夜蹲我家菜地？你当我不知道规矩？边境守将每月初五才准回镇上报备，今天才初二！你赶着投胎啊？”
她说完就想抽自己嘴。这话太冲了，万一真是官府的人，回头一个“辱骂朝廷命官”就能把她关进大牢。
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她只能硬撑着，锄头又往前顶了半寸：“你要是真巡边，令牌呢？腰牌呢？拿出来我看看！别以为穿身黑衣服就能装大款！”
萧沉渊没说话，只把手伸进袖口，慢条斯理掏出一块铜牌，在月光下一晃。
颜心心眯眼一看——还真是官制腰牌，上面刻着“巡防七令”四个字，底下还有火漆印。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真撞上大人物了？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脑中突然跳出一行红字：
【警告！目标为萧沉渊，巡边路线记录显示其每七日必经青竹镇西线，非入侵者！】
颜心心差点把锄头扔了。
“你早不说！”她在心里怒吼。
【宿主未提问，不予主动播报】系统冷冷回道。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现在收锄道歉？太丢脸。继续指着人家鼻子骂？怕是要吃官司。
她咬牙切齿，脑子飞转，忽然瞥见萧沉渊裤脚沾着泥，右膝处还有一小片湿痕，明显是蹲过地的。
“那你解释一下，”她强行稳住声音，“你一个巡边将军，不在驿站歇着，跑我菜地干啥？我还看见你伸手要掀纱布，是不是想偷我种子？”
萧沉渊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陶盆上，淡淡道：“我在查土壤。”
“查土？”颜心心翻白眼，“你是将军还是农夫？你查土查到我沙床里来了？”
“这片地，”他语气不变，“翻整得太深，石灰撒得不匀。若种贵重作物，三日内必烂根。”
颜心心一怔。
这话……居然说得对。
她昨天为了消毒，确实把石灰撒猛了，后来还是系统提醒她补了点细沙才平衡过来。这事除了她和系统，没人知道。
她眼神变了：“你怎么会懂这个？”
“边关屯田十年。”他说，“每年春耕，我都亲自验土。”
颜心心沉默了。
这回答没法挑刺。而且看他站姿笔直，肩背挺拔，确实有军人架势。不像谢余党那种鬼鬼祟祟的细作。
可她还是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为什么穿夜行衣？为什么偷偷摸摸？”
萧沉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这不是夜行衣，是常服。”
“你管这叫常服？”颜心心气笑了，“黑不溜秋一身，帽子拉那么低，活像偷鸡的黄鼠狼！你站在那儿不动我都以为是块石头！”
萧沉渊没反驳，只道：“我习惯夜间巡查，不想惊动百姓。”
“巧了。”颜心心冷笑，“我也习惯半夜打贼。刚才那一把辣椒粉，算我赔罪。但你要再靠近一步，下回我就不是撒粉了，是砸脑袋。”
她说完，抱着陶盆往后退了两步，锄头仍举着，眼睛死盯着他。
萧沉渊没动，也没生气。他只是看了眼沙床边缘洒落的黄色粉末，又看了看她手边那根带钩的竹竿，轻轻叹了口气。
“你设了不少防。”
“那当然。”颜心心扬下巴，“我这瓜种金贵得很，城里达官贵人都抢着要，你以为谁都配碰？”
“哦？”他眉头微动，“是什么瓜？”
“说了你也不认识。”她嘴硬，“反正是你这种粗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萧沉渊没接话，目光却落在她身后那片刚翻松的土地上。
“西区这块地，”他忽然说，“明天会有暴雨。”
颜心心一愣：“你说什么？”
“云层压得低，风向偏南，蚯蚓爬出地面。”他语气平淡，“按节气推算，雨势不小。你若不搭棚，新苗会被冲走。”
颜心心心里一紧。
系统今天根本没发布天气预警任务。她原本打算明早再搭遮雨棚，要是真下了大雨……
她不信邪：“你凭什么断定会下雨？”
“我在边关看天象十年。”他说，“从未错过一次汛期。”
颜心心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这人说的话，件件都能应验。可她就是不甘心。
“那你告诉我，”她冷笑着问，“你堂堂一个将军，放着军务不管，专门来看我种地？图啥？”
萧沉渊终于抬眼，直视她。
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黑得发沉。
“因为你这块地，”他低声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颜心心心跳漏了一拍。
“你什么意思？”
“三天前，王家菜地的葱发光。”他缓缓道，“昨夜，李家后院的萝卜根泛蓝。全镇只有你家周围，灵气聚集。”
颜心心浑身一僵。
灵气？他知道？
她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气不气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谁动我瓜种，我就跟谁拼命！”
萧沉渊没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哎！”她急了，“你就这么走了？腰牌还我看看！万一你是伪造的呢！”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明日午时，我会再来。”
“来干嘛？”
“如果你的瓜种发芽了，”他说，“我想亲眼看看。”
话音落下，人已走出篱笆门，身影融入夜色。
颜心心站在原地，手里的锄头慢慢垂了下来。
陶盆里的种子还在轻轻晃动，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她低头看着那颗即将破壳的瓜种，脑子里全是萧沉渊最后那句话。
“灵气聚集”？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外，夜风拂过竹篱，发出沙沙声响。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她攥紧锄柄，指甲掐进木头缝里。
这个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可她现在不能走。
瓜种还没安。
土还没盖好。
她蹲下身，把陶盆重新放进沙床，盖上薄纱，手指轻轻抚过边缘。
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横在翻松的土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突然，系统弹出一条新消息：
【今日第一项任务更新：成功守护夜光西瓜种至发芽，奖励人气值+200】
她没理会。
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风吹动一片树叶，落在她的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