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
斥候咽气前吐出的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进苏晚夜脑海，瞬间炸开了记忆的闸门——清风观里那个带着龙形凹陷的古怪罗盘、观主深夜独自观星的诡异身影、罗盘上若隐若现的淡蓝纹路……那东西，根本不是普通的罗盘，分明就是谢无妄信里提的“星晷”！是能感应、甚至操控九龙噬月玉佩的邪器！
谢无妄在北境特意提醒她“小心京城星晷”，说明他要么在边境见到了同类器物，要么早就察觉星晷和北狄、和这场战事脱不了干系！
苏晚夜指尖发颤，急忙展开那封浸满鲜血的信。信纸被血泡得发皱，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墨痕里混着血丝，笔画抖得厉害，显然是谢无妄在极度疲惫或危急中写就，内容却字字惊心：
“晚夜吾妹：北狄军中藏有异人，能驱疫病、乱天时——前日军中疫症反复，连阴雨都似被人控着时辰下，其持物与古籍‘扰运星晷’无二。京城必藏对应之器，为北狄传力张目，速查！军中奸细已除大半，然粮草将尽，士气低迷……吾妹万事慎之，无妄手书。”
扰运星晷！控疫病！乱天时！
谢无妄的猜测，竟和她的推断严丝合缝！北狄那边果然有掌握规则力量的狠角色，而京城清风观的星晷，就是在为北境的邪器输送能量、定位坐标，合谋“搅动气运”——难怪北境瘟疫不消、战事不顺，根源竟在这里！
这早已不是刀光剑影的寻常战争，而是一场藏在暗处、关乎规则权柄的生死较量！
苏晚夜攥紧信纸，指腹被血濡湿，心底又沉又烫——对手能操弄天时疫病，而她只有个时灵时不灵的系统，和一块融合度仅0.1%、副作用未知的规则碎片。可转念想到信里“吾妹万事慎之”的字迹，想到谢无妄还在北境撑着，她又咬了咬牙：不能退！
必须毁掉京城的星晷，断了北狄的助力！
黑风寨要查，清风观更不能等！
她转身扑到地图前，指尖在“黑风寨”和“清风观”上各敲了一下，声音没半分犹豫：“兵分两路！暗卫首领带半数人去黑风寨，查郎中下落，能救则救，救不了就搜情报；剩下的跟我走，目标清风观！”
话音刚落，她已抓过一旁的劲装，三下五除二换上，将谢无妄的血信贴身藏好，腰间别上短刃，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夜色像浸了墨，驿马的蹄声踏在城郊石板路上，被压得极低。苏晚夜伏在马背上，风灌进衣领，带着深秋的寒意，可她小臂的魂印却一直发烫，像在给她引路。
清风观很快到了。山门紧闭，门环上积了层薄灰，可观内静得诡异——没有诵经声，没有道童洒扫的动静，连虫鸣都听不见，仿佛一座早就荒废的死观。
苏晚夜打了个手势，暗卫们像影子似的翻上墙，落地无声。进了观才发现，殿内的香炉是冷的，桌上的茶盏结着薄霜，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齐，却蒙了层灰，显然人是突然消失的，连收拾都没来得及。
“去观星台！”
一行人直奔后院，刚踏上石阶，就看见那座星晷罗盘矗立在台中央——月光洒在铜制的盘面，符文上缠着淡蓝色的幽光，像活蛇似的缓缓爬动，那光的质感，和苏晚夜小臂的魂印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罗盘中心的指针没被固定，竟在微微震颤，针尖始终指着正北偏西的方向——正是北境战场的方位！
它还在给北狄传信、输力！
“毁了它！”苏晚夜低喝一声。
身旁的暗卫立刻擎起长刀，刀刃映着月光，狠狠劈向星晷盘面！
“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炸开，火星溅了一地。那看似普通的铜盘竟硬得离谱，刀刃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白的痕，反震的力道顺着刀身传上去，暗卫的虎口瞬间裂开，鲜血滴在盘面上，被幽光一裹，竟瞬间蒸发了！
与此同时，星晷的幽光骤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无形的气浪猛地掀出，将那名暗卫弹飞出去，撞在观星台的石柱上，闷哼一声吐了血。
苏晚夜小臂的魂印突然烧起来，疼得她皱眉，却也清晰地感觉到——星晷里藏着一股冰冷的“抗拒意志”，像在排斥外来者的破坏。
“让开。”她推开身边的人，一步步走上前，集中全部精神，试着将魂印里那股陌生的力量往指尖引——她不懂怎么操控，只能凭着一股狠劲，把自己的意志裹在力量里。
她伸出手，掌心对准星晷中心的龙形凹陷，声音里带着决绝：“给我碎！”
掌心刚触到凹陷的瞬间，异变陡生！
星晷的符文全亮了，淡蓝色的光织成网，裹着星屑似的光点，猛地从盘面冲天而起！光柱撕开夜空，把云层染成透亮的蓝，连远处的山峦都照得清清楚楚，整个清风观瞬间亮如白昼！
苏晚夜被一股巨力掀得踉跄后退，差点摔下石阶。她抬头望去，只见那道光柱里，竟浮着一幅模糊的画面——像是从高空往下看的北境战场：一大片黑气裹着疫气，在军营上空打旋，把帐篷都染得发暗；另一边的大周军营里，金光缩成一团，像快被掐灭的火苗，而火苗中心，一点带着血色的将星正剧烈闪烁，时明时暗，随时要熄灭似的！
那是谢无妄的将星！
苏晚夜的心瞬间揪紧，还没等她反应，一个冰冷、古老，带着陈腐土腥味的意念，顺着光柱狠狠撞进她的脑海，像冰锥扎进魂里：
“窃取权柄的蝼蚁……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