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丹房时，王丹师正对着一炉新炼的丹药出神。药香袅袅，在空气中凝成淡淡的白雾，衬得他鬓角的银丝愈发清晰。
“回来了？”王丹师头也没抬，指尖在丹炉边缘轻轻敲击，“三关都过了？”
“是。”林默走到药架旁，熟门熟路地拿起软布，开始擦拭药炉外壁的灰痕。这炉子用了有些年头，铜质的表面被磨得发亮，刻着的聚火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识药关那老头，没刁难你？”王丹师忽然问。
林默手上一顿：“没有，他……还夸了弟子几句。”
“那老头眼高于顶，能入他眼的，整个青云宗没几个。”王丹师轻笑一声，打开炉盖，一股清苦的药香涌出来，“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天赋。”
炉底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林默低着头擦炉脚，忽然听见王丹师又道：“张峰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林默动作一僵。张峰就是那个在演武场被淘汰后，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的外门弟子，听说他舅舅是宗门的执事，在外面向来横行惯了。
“弟子……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不知道？”王丹师从炉里取出三枚圆滚滚的丹药，通体莹白，还带着余热，“他刚才差人来传话，说明天卯时，在后山竹林‘等你聊聊’。”
林默捏着软布的手紧了紧。后山竹林偏僻，平时没什么人去，这哪是“聊聊”，分明是要找麻烦。
“丹师，我……”
“别怕。”王丹师把丹药装进玉瓶，塞给他，“这是‘凝气丹’，关键时刻能提神护体。张峰修为也就炼气三层，你若是连他都应付不了，这宗门大比也不用去了。”
林默握着微凉的玉瓶，心里暖烘烘的：“谢丹师。”
“去吧，明早机灵点。”王丹师挥挥手，重新盖上炉盖，“我这炉药还得盯着。”
回到杂役院时，天已经黑透了。同屋的几个杂役都睡了，打起轻轻的鼾声。林默摸黑躺在自己的草铺上，手里还攥着那瓶凝气丹。
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想起王丹师的话，想起张峰那阴鸷的眼神，还有白天考核时，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
原来过了三关，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
他悄悄坐起身，从枕下摸出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淬体诀》。借着月光，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字迹，丹田的热流随着呼吸缓缓转动。
“炼气三层……”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的修为，刚摸到炼气二层的边，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但他记得，《淬体诀》里提过一招“借力打力”，能引对手的灵气反击，若是运用得好……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虫鸣，打破了夜的寂静。林默合上书，躺回草铺，将凝气丹放在枕边。
不管明天张峰要做什么，他都得接下。
这青云宗的路，既然踏上了，就没道理因为这点事退缩。
他闭上眼睛，丹田的热流渐渐归于平稳，像蓄势待发的溪流，只等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