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翻涌，我攥着缴费单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就站在三步开外，浓密的眉毛如刀刻般横在眼上，大而明亮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匕首，暗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他转身时衣摆带起的风里，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仿佛沾着某种动物的血，让我后颈的寒毛瞬间倒竖。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半步，皮鞋底与瓷砖摩擦出细微声响。男人如警觉的野兽般猛然回头，四目相撞的刹那，我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强压下喉咙里的惧意，我移开目光，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你弄好了吗？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
话尾的颤音却出卖了我，连指尖都在袖管里蜷缩成一团。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
当护士递出药方的瞬间，他像抢夺战利品般猛地攥住纸张，转身时带翻了一旁的金属椅。
刺耳的声响在大厅炸开，我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大步流星地朝取药窗口走去，肩膀随着步伐微微起伏，活像头蓄势待发的黑熊。
我机械地将药方递给护士，余光却一刻不敢离开那个方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倾盆的夜晚，粗糙的麻绳勒进手腕的剧痛，还有那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擦着脖颈掠过的寒意。
他手腕上的蛇形纹身，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在袖口若隐若现，和记忆里那个在月光下扭曲的图腾完美重合。
当我终于拿到药，取药窗口前早已空无一人。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金属栏杆，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孕妇隆起的腹部、老人拄着的拐杖、孩童手里的气球，这些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景象，此刻都化作潜在的威胁。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我甚至忘了去取自己的药，只觉得每个转角都可能窜出那个带着蛇形纹身的身影。
直到坐进车里，颤抖的双手仍死死攥着方向盘。
后视镜里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如同模糊的色块，却再找不到那道熟悉的魁梧身影。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里，我仿佛又听见绑匪受伤时的怒吼，看见陈伟文的手下扣动扳机时，那人手腕绽开的血花。
明明记得上次追捕行动已经大获成功，他怎么会像幽灵般再次出现？
车子拐出医院大门时，我才惊觉闯了红灯。
交警的哨声尖锐地刺破空气，我摇下车窗的手还在发抖，接过罚单的瞬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 每辆黑色轿车都像是绑匪的车，每个穿黑色外套的人都可能藏着蛇形纹身。
“你不能这样，璟柔。你对我已经太好了，我不能再拿你的钱。” 林东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
此刻回想起来，竟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般不真实。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恐惧压回心底。
林东答应留在安多拉建筑公司的承诺、江绮亦的阴谋、周铮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绑匪，千头万绪在脑海里纠缠成死结。
后视镜里的医院越来越小，却像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我踩下油门的脚微微发僵，知道这场与黑暗的博弈，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