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东海珍珠手串,最终还是被林晚晚“收”下了。
她是在萧澈那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中,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姿态,将那个锦盒收入袖中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毫无实感。
回到坤宁宫,她将那个锦盒扔在梳妆台上,看都没再看一眼。
那串价值连城的珍珠,在她眼中,已经成了她爱情坟墓上的一捧祭品。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和打击之后,一股不甘心的倔强,从林晚晚的心底里升了起来。
她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自己“判死刑”。
万一……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虽然这个“万一”的可能性,在她看来已经微乎其微,但她还是决定,要做最后一次挣扎,最后一次……试探!
她要亲自验证一下,他到底还爱不爱她!
这个念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她原本已经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了起来。
她决定,今晚,就主动出击!
……
傍晚时分,萧澈如常来到了坤宁宫用膳。
他今天的心情,显然比昨天好了不少。虽然户部那个案子依旧是个烂摊子,但他今天“弥补”皇后的行动,在他自己看来,是非常成功的。
虽然皇后收到礼物时,表情有点奇怪,但……女人嘛,心思总是难猜一些。总之,礼物送出去了,心意也就到了。今天晚上,气氛应该能缓和下来了吧?
他怀着这样乐观的心情,走进了饭厅。
一进去,他就愣了一下。
今天的晚膳,丰盛得有些过分。满桌子,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菜。
而林晚晚,已经端坐在桌边,正含笑看着他。
“陛下回来了,”她的声音,比前两天都要温柔,“快坐吧,臣妾等您许久了。”
萧澈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看吧!果然有用!礼物攻势,yyds!
他心情大好地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一旁的林晚晚便立刻有了动作。
她竟然站起身,亲自为他盛了一碗汤,又用公筷,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轻轻地放在他的碗里。
“陛下日理万机,辛苦了,多吃些。”她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这,是她模仿的,以前最有效的“撒娇”模式第一式——温柔体贴,嘘寒问暖。
萧澈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伺候得有些飘飘然,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了不少。他笑着点点头:“皇后有心了。”
然而,他刚吃了一口鱼,林晚晚的“攻击”,便升级了。
她竟然……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
而是,端着自己的碗筷,极其自然地,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了一个极其亲密的程度。她身上的馨香,混合着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
这……这是什么操作?
萧澈的筷子,微微一顿。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晚晚已经又有了新的动作。
她用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微微靠了过来,半边身子,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贴贴”!
这是她撒娇模式的第二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主动亲昵,身体接触!
在过去,只要她使出这一招,无论萧澈当时在为什么事情烦心,他头顶的表情包都会立刻变成【老婆贴贴好舒服.jpg】,然后,整个人都会软化下来。
林晚-晚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她豁出去了,整个人都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猫,紧紧地挨着他,甚至还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而……
她预想中的回应,并没有出现。
身旁的男人,身体甚至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也没有转过头来,亲昵地蹭蹭她的头发。
他甚至……连筷子都没放下。
他只是任由她贴着,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林晚-晚靠在他肩膀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肌肉,是紧绷的。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萧澈,脑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儿女情长。
就在他来坤宁宫的路上,大理寺卿刚刚截住他,紧急汇报了户部侍郎案的最新进展——他们从侍郎的一个外室家中,搜出了半份,与京城防卫相关的布防图!
这个发现,让整个案子的性质,瞬间从“贪腐”,升级到了“通敌叛国”的层面!
所以,萧澈此刻满脑子,都是京城的布防图,是户部侍郎背后那张看不见的、通天的大网,是他党羽的名单……
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高度紧绷的工作状态。
林晚晚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但他的大脑已经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根本无暇去细细品味和回应。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皇后今天……格外黏人。
于是,饭厅里,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皇后像一只树袋熊,深情款款地挂在皇帝身上。
而皇帝,却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晚晚的“热脸”,结结实实地,贴在了萧澈这块因“国家大事”而变得冰冷的“冷屁股”上。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那毫无回应的僵硬身体,看着他那紧锁的、仿佛在思考什么天大难题的眉头,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渐渐熄灭了。
绝望,如同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果然,不爱她了。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那个江南才女吗?!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委屈,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
“陛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句带着哭腔的问话,终于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萧澈那扇被“工作”封闭了的耳朵。
他“嗯?”了一声,仿佛才刚从另一个世界里被拉回来,有些迷茫地,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林晚晚。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有心事?”林晚晚看着他那茫然的眼神,心,更痛了。
“哦……嗯。”萧澈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林晚晚那泛红的眼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忽略她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解释道:“嗯,政务繁忙。”
说完,他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太方便他思考“布防图”的问题,于是,他轻轻的地,将林晚晚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了开来。
然后,他站起身。
“朕今晚,宿在御书房。”
他留下了这句冰冷的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