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年龄赌局
叶风把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自己已经不再完美的下巴线条。校园广播里正在播放篮球联赛的回顾，当提到他上周的精彩表现时，周围经过的同学没有任何反应。放在以前，这时候肯定会有女生偷偷看他，队友会拍他肩膀，甚至教授都会投来赞许的目光。
叶风，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风转身，看到篮球队副队长张昊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拿着两罐可乐。
张昊递过一罐，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叶风的手指，教练说下周对理工大的比赛，首发阵容调整，你打替补。
叶风的手指捏紧了易拉罐，铝制外壳发出轻微的变形声。为什么？我上周还是mVp。
张昊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不自然地落在叶风的下巴上。这个...教练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对。而且李明进步很快，他...
因为我变丑了，是吗？叶风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愤怒。
不是！当然不是！张昊急忙否认，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只是战术调整...你别多想。
叶风把没开的可乐塞回张昊手里，转身就走。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不是以前那种崇拜或爱慕的眼神，而是带着怜悯甚至嘲弄的打量。这一周来，他像是从云端跌落，曾经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一切，现在都需要拼命争取。
宿舍门被狠狠摔上。叶风站在穿衣镜前，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那条曾经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现在圆润普通，整张脸顿时失去了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魔力。他尝试着像以前那样勾起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但镜中反射的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勉强笑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该死的...叶风一拳砸在镜子上，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将他的脸分割成碎片。
书桌上的手机亮起，是学生会群里的消息。原本由他负责的迎新晚会策划工作被转交给了文艺部部长苏雅。没有任何人提前通知他，就像他这个副主席突然变得透明了一样。
叶风抓起外套冲出宿舍。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那条熟悉的小巷走去——幻肢酒吧所在的小巷。
这次我一定要赢回来。叶风在心里发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变得平庸的下巴。
小巷比上次更加昏暗，几盏路灯不知何时已经坏了。幻肢酒吧的霓虹灯牌依然闪烁，那两个字在夜色中像是一种诱惑，又像是一种警告。
推开门，同样的酒保站在吧台后，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回来。
欢迎回来，叶风。酒保擦拭着一个玻璃杯，银钥匙耳钉在灯光下微微发亮，齐娜很喜欢你的下颌线，她说那是她收集过最完美的线条之一。
叶风径直走到吧台前，双手撑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我要再赌一局。
酒保挑了挑眉：这次想赌什么？赢回你的下巴？还是...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叶风身上扫过，尝试赢得更有价值的东西？
只要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赌什么都行。叶风的声音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
酒保微笑着推过一杯泛着紫色光芒的饮料：执念之饮，专门为像你这样有明确目标的客人准备的。
叶风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时带来一种灼烧感，随即是奇异的冷静与清晰。他环顾四周，赌局室里人比上次多，但那个穿红裙的齐娜不在其中。
今晚有什么特别的赌局吗？叶风问道。
酒保正要回答，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叶风身后传来：我想和你赌一局。
叶风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她看起来不超过十二岁，扎着两个整齐的麻花辫，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但她的眼神却让叶风感到不适——那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眼神，而是充满了算计和世故。
小朋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叶风皱眉。
小女孩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林小雨，今年12岁...或者说，暂时是12岁。她歪着头打量叶风，你看起来很需要赢一局，而我正好有个有趣的提议。
叶风看向酒保，后者只是耸耸肩：年龄从来不是参与赌局的障碍。事实上，小雨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我想和你赌。林小雨直接说道，小手抚摸着泰迪熊残缺的耳朵，我当小孩子太久了，想体验一下成年人的生活。
叶风几乎要笑出声：这太荒谬了！年龄怎么可能...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酒保打断他，还记得齐娜是怎么拿走你的下颌线的吗？幻肢酒吧的赌局规则超越常理。
林小雨向前一步，她的身高只到叶风的腰部，但气场却莫名强大：规则很简单——我们进行一场关于童年记忆的测试。谁记得更多童年细节，谁就赢。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年龄，你变成12岁，而我变成21岁。
如果我赢了呢？叶风反问。
那么你可以选择拿走我身上的任何特质...或者，林小雨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这家酒吧的秘密，一个很少有客人知道的秘密。
叶风犹豫了。变成12岁？这想法太疯狂了。但另一方面，如果能知道酒吧的秘密，也许能找到赢回下颌线的方法...
赌局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酒保提醒道，你确定要接受吗？
叶风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这一周来遭受的冷落和嘲笑，想起那些曾经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现在却遥不可及的东西。他需要翻盘，需要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接受。
酒保领他们来到赌局室中央的一张圆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古老的水晶球，内部似乎有雾气在流动。
请双方将手放在水晶球上。酒保说，赌局开始后，水晶球会提出问题，你们需要在心中默念答案。答案的真实性由水晶球判断。
叶风和林小雨同时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接触的瞬间，叶风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第一个问题，水晶球内部响起一个中性的声音，说出你五岁时最喜欢玩具的名称和它现在的下落。
叶风在脑海中搜寻着儿时记忆。五岁...那太久远了。他隐约记得有一辆红色的小汽车，但后来怎么样了？搬家时丢了吗？还是被表弟拿走了？
就在他努力回忆时，水晶球突然发出明亮的蓝光：林小雨回答正确且详细，得一分。
小女孩得意地笑了：我五岁时最喜欢的是这只泰迪熊，它叫豆豆。当时我发高烧住院，爸爸在医院旁边的玩具店买了它。现在它就在这里，虽然右耳朵被邻居家的狗咬坏了。
叶风感到一阵不安。他太轻视这个对手了，没想到她的记忆力如此之好。
第二个问题：描述你七岁生日当天的天气、穿的衣物和吃的蛋糕口味。
这次叶风集中全部精力回忆。七岁...那是小学一年级，生日是在周末...妈妈做了巧克力蛋糕，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天气...好像是晴天？他穿着...该死，完全记不清穿了什么。
水晶球再次亮起：林小雨回答正确，得两分。叶风回答部分正确，得半分。
那天下了小雨，林小雨用唱歌般的语调说道，所以我穿了黄色的雨靴和蓝色的小鸭子雨衣。妈妈做了草莓蛋糕，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虽然实际上我喜欢的是巧克力味，但那天超市巧克力粉卖完了。
叶风的后背渗出冷汗。两题过后，他已经落后2.5分。这个看似小女孩的生物记忆精确得可怕。
第三个问题：说出你第一次撒谎的内容、对象和原因。
叶风这次有了把握。他八岁时曾经偷偷吃光了冰箱里的布丁，然后告诉妈妈是野猫从窗户跳进来吃掉的。他清晰记得这个谎言，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欺骗带来的刺激与愧疚。
水晶球闪烁：双方回答均正确，各得一分。
林小雨撇撇嘴：我五岁时告诉幼儿园老师我爸爸是宇航员，其实他是个会计。我只是想让其他小朋友羡慕我。
比赛继续。随着问题深入，叶风逐渐找回状态，但林小雨始终保持着领先。当第九个问题结束时，比分是6.5比5，林小雨仍然领先。
最后一个问题，水晶球宣布，这将决定最终胜负：说出你童年最恐惧的事物，以及现在是否仍然害怕它。
叶风闭上眼睛。童年最恐惧的...当然是黑暗。他直到十岁都不敢一个人睡，总感觉衣柜里藏着怪物。现在当然不怕了，但那种恐惧感记忆犹新。
就在他准备回答时，林小雨突然开口：你知道吗，叶风，你妈妈昨天打电话到宿舍找你。她说很担心你，因为你两周没往家里打电话了。
叶风猛地睁开眼。妈妈？她确实有定期通话的习惯，但他最近太沮丧，确实忽略了...
你妹妹也很想你，林小雨继续说，声音甜得发腻，她说哥哥答应教她打篮球的，怎么一直不回家？
水晶球开始发出嗡嗡声，催促着答案。叶风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关于家人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思绪。他有多久没回家了？妹妹才十岁，他答应过...
时间到。水晶球宣布，林小雨回答完整，得两分。叶风未能在时限内完成回答，不得分。最终比分8.5比5，林小雨获胜。
叶风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她干扰我！这不算！
酒保摇摇头：赌局规则允许心理战术。干扰是策略的一部分，记得吗？就像齐娜对你做的那样。
林小雨跳下椅子，走到叶风面前。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孩子，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根据约定，我要你的年龄。
她伸出小手，按在叶风的胸口。一阵剧痛瞬间贯穿全身，叶风感到自己正在缩小，骨头在压缩，肌肉在萎缩，皮肤变得光滑细嫩。视野也在降低，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家具在，不，是他在变矮！
看看你的新样子。酒保拿来一面镜子。
镜中映出的是一个十二岁男孩的脸——圆润的下巴，光滑的皮肤，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叶风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喉咙，那里不再有突出的喉结。他掀开t恤，原本精瘦的腹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平坦的腹部。
而站在他面前的林小雨正在发生变化。她的身体拉长，曲线显现，脸庞变得成熟。短短几秒钟内，她就从一个小学女生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穿着叶风原本合身的衣服，俯视着现在的他。
感觉真奇妙，她用叶风原本的嗓音说道，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原来长这么高是这样的视角。
叶风想怒吼，但发出的却是变声期前的童声：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抱歉，小弟弟，曾经的林小雨现在用着叶风的外表笑道，赌局的输赢是很公平的。不过...她蹲下身，与现在的叶风平视，作为额外奖励，我还是会告诉你那个秘密。
她凑近叶风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幻肢酒吧每隔三个月会举办一次大赌局，获胜者可以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甚至更多。下次大赌局是在两周后。
说完，她站起身，潇洒地转身走向酒吧出口，留下叶风一人呆立在原地，被困在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身体里。
酒保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牛奶：别太沮丧，小朋友。至少你现在有了参加儿童绘画班的资格。他的笑声在叶风听来格外刺耳。
叶风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的倒影——一个满脸惊恐的小男孩。校园、球队、学生会...所有他努力获得的一切，现在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但林小雨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大赌局，拿回一切的机会...
他握紧了小拳头。两周后，他会再回来。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赢回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