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恢复正常后，李毅的目光仍停留在屏幕的那道光斑残留痕迹上。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将那段异常数据标记下来。张宇看了他一眼，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好了。”李毅调整了下坐姿，语气平稳，“接下来，我们要进入一个更现实、也更沉重的话题。”
弹幕还在热烈讨论着刚刚的外交盛况，而直播间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各位观众朋友，”李毅继续说道，“在我们为大唐瓷器的辉煌成就喝彩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它背后潜藏的问题。今天这一章，我们将聚焦于——瓷艺传承所面临的危机。”
弹幕刷过几条疑问：
【“不是刚说完创新吗？怎么突然说危机？”】
【“是不是原材料出问题了？”】
【“老祖宗们会怎么反应？”】
张宇调出一组数据图表：“我们先来看几个关键指标。首先是原料供应情况。”
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地图，标注着唐朝主要瓷窑分布区域以及原料产地。随着图层切换，原本密集的绿色标记逐渐稀疏，部分区域甚至出现了红色警告标志。
“这些红色区域代表的是高岭土、釉料等关键原材料储量急剧下降的地方。”李毅解释道，“尤其是邢窑和越窑周边，过去几年开采量激增，但新矿点开发却严重滞后。”
一位老祖宗皱眉道：“这怎会？我记忆中，那时各地瓷窑林立，技艺精湛者无数，怎会连材料都供不上？”
“您说得没错。”李毅点头，“但正是这种繁荣掩盖了隐患。过度依赖传统产区，缺乏系统性资源规划，导致短时间内出现断崖式下滑。”
另一位老祖宗沉吟片刻：“若材料不足，可否另寻新矿？”
“这是个好问题。”张宇接过话头，“可惜，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勘探新矿不仅耗时长，成本也极高。更重要的是，朝廷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紧迫性。”
弹幕开始滚动：
【“古人也有‘资源焦虑’啊！”】
【“看来再强大的行业也会遇到瓶颈。”】
【“这不就跟现代某些制造业一样？高峰期疯狂扩张，结果资源跟不上。”】
李毅调出另一组数据：“除了原料短缺，另一个致命问题是——技艺传承的断裂。”
画面切换，展示了一组工坊记录与学徒名单。原本密密麻麻的名字，到开元末年之后，数量骤减，甚至有些着名窑口的名录直接中断。
“这不是偶然。”李毅指着其中一条记录，“你们看，这是洛阳某知名窑口的学徒名单。从天宝年间开始，几乎每年都有大量工匠流失，年轻一辈也鲜有愿意入行的。”
“为何？”一位老祖宗不解。
“原因很多。”李毅语气低沉，“一是利润压缩，二是战乱影响，三是社会风气转变。瓷器虽贵，但在士人眼中终究是匠人之业，难登大雅之堂。许多家庭宁愿让孩子读书科举，也不愿送他们进窑场。”
张宇补充道：“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技术垄断。一些老匠人不愿轻易传授绝技，导致技艺失传的风险大大增加。”
弹幕瞬间炸锅：
【“哎呀，这不就是古代版‘秘方封存’？”】
【“技术壁垒害死人啊！”】
【“难怪后来很多工艺都失传了……”】
就在这时，一位老祖宗忽然开口：“我记得，曾听闻某处有一本古瓷谱，记载了不少早已失传的制瓷秘法。可惜，无人知晓它如今何在。”
此言一出，直播间内顿时安静了几秒。
“这个线索很重要。”李毅迅速记下，“我们会进一步调查这条线索的真实性，并尝试追踪瓷谱下落。”
张宇翻查资料：“如果真有这样的秘籍存在，或许能为我们提供新的突破口。”
“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李毅继续推进话题，“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些问题对整个瓷艺体系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调出一份经济模型图：“瓷器不仅是文化象征，更是唐王朝重要的外贸商品。一旦产量下降，直接影响的就是国家财政收入。”
张宇接话：“更严重的是，瓷器出口减少，意味着对外文化交流的削弱。像波斯、东瀛这些国家，过去通过瓷器了解大唐文化，一旦供应不稳定，可能会影响双边关系。”
弹幕有人提出疑问：
【“有没有可能引进国外原料或者技术？”】
“这是一个非常前瞻性的思考。”李毅赞许地点点头，“事实上，我们在后续历史中确实看到，南方地区开始尝试引入外地黏土，并探索新的烧制方法。”
张宇调出一张地图：“比如这条路线，就是后来海上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它连接了东南亚多个陶瓷原料产地，为大唐提供了新的供给渠道。”
“但这需要时间。”李毅语气凝重，“而在当下，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瓷艺正处于一个转折点。”
老祖宗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图像、记录，终于意识到，曾经辉煌一时的瓷艺，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位老祖宗问。
李毅缓缓道：“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让所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才能谈得上应对。”
张宇打开一份团队内部讨论记录：“我们已经初步拟定了几个方向：一是推动资源整合，寻找替代原料；二是建立系统的技艺传承机制；三是拓展海外市场，提升瓷器的战略价值。”
弹幕刷起：
【“听起来像是现代企业的转型策略。”】
【“古人要是有这思路就好了！”】
【“希望老祖宗们能听得进去。”】
李毅正准备继续深入讲解，忽然注意到屏幕右下角再次闪过一道微弱的光斑。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清晰，似乎是一个符号轮廓。
“张宇。”他低声叫了一声。
张宇立刻调出图像增强程序，试图捕捉那个符号的全貌。然而就在处理过程中，画面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看到了吗？”张宇问。
李毅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眼神深邃如夜。
他知道，这次的危机，不仅仅是关于瓷艺的兴衰。
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