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人即将葬身石室之时,只见荆小刚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身子猛地弹了出去,恰如离弦之箭,眨眼之间已是跃到了丁波明身侧。荆小刚架起了丁波明手臂,脚下一弹,竟然带着他凌空而起,跃向了石室上方出口的洞穴,接着在石壁上借力一踩,几起几落,竟然带着丁波明跃出了这数米深的石洞。
丁波明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荆小刚虽然平日里跑得快了一点,跳得高了一点,力气也大了一点,但若说能带着他从石室里顺着洞口一跃而上,这哪是一个十一二岁少年能有的本事。
丁波明来不及多想,脚下的山坡已是塌陷了下去,二人尽量远离着石室的方位,找了个平坦坚硬的地面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刚坐下来,丁波明便急忙问:“刚子,你怎么那么大的力气……还会轻功?”说话时,便向荆小刚望去。
荆小刚却是咬紧牙关,双手握拳,身子一震,便不省人事,向后倒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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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是黄昏,又是黄昏。
窗外的一株大杨树,叶子已凋零了大半,夕阳穿过干枯的枝桠,透过开了一半的昏黄浑浊的玻璃窗,洒在了窗台下一张斑驳了红漆的条桌前。
桌子上摆着几只吊针瓶子,还有几盒安剖瓶装着的未开启的药水,此外是一个搪瓷杯子和铝制饭盒,一个塑料袋装着的几只红红的苹果。桌子一边的角落里,还摆着黄色的作业本,还有小学三年级的练习册。
一只红壳暖水瓶,静静地躲在桌腿边的角落里。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此时正趴在桌子边,枕着手臂睡着了。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在斜阳晚照下,不曾有半点光泽。
这正是荆小刚的母亲——荆妈妈了,她想必是太过疲惫,这才在桌边小憩一会吧。
屋子内摆着两张铁丝床,东边一张是空着的,西边一张则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床边立着一根木制的架子,架子上还挂着吊瓶,半瓶透明的液体顺着软管流向了少年手背上的血管里。
少年正是荆小刚,此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侧了侧头,看了看周遭的光景,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身边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哥,你醒了?快……别乱动。”
荆小刚顺着声音,看到了坐在床尾一只小板凳上的小女孩,低声道:“小溪?这是哪?”
他的声音,有一丝干裂的嘶哑,口中说着,身子却也没有再乱动弹。
小女孩正是荆小刚的妹妹,荆小溪了,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病床边,伸手握着了荆小刚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心,又摸了摸他额头,小声道:“哥,你终于好啦,这是咱们镇上的医院啊,你……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妈请了假照看你,这几天累坏了,让我看着吊瓶,刚睡了一会,你别吵醒她了。”
荆小溪看向了木架子上的吊瓶,瓶子里还有小半瓶药水,又看了看荆小刚手背,接着说:“你别动跑针了,给你扎针还真不容易呢。听丁叔叔说,你那天全身发红,热得像是火炭一样,扎针的时候他和两个男医生都按不住你,给你打冷静剂的时候,你胳膊硬得像石头,累弯了几根针头……”
荆小溪口中的“冷静剂”,想必是镇静剂了,当时的情形,则是她从丁叔叔口中听到的。
荆小刚嗯了一声,显然是记不起来了,又问道:“丁叔?”
荆小溪道:“是啊,你和丁波明竟然去了后山,一整天也找不到你们,后来又有了轻微的地震,大家急得不得了,是丁波明爸爸又喊上了几个大人,带着牛爷爷家的大黄狗找到你们的。”
还好牛爷爷的大黄狗经常和荆小刚待在一起,熟悉荆小刚的气味,又有人说看到了两个孩子去了后山的方向,这才把二人给寻了回来。
当时荆小刚昏迷不醒,浑身烫得不行,丁爸爸不敢大意,当下开了农家拖拉机,拉着荆小刚去了镇上的医院。
好在丁波明很快便醒转过来,也不似荆小刚那般发热,与寻常无异。
丁父问他时,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贪玩,要去后山探险,这才拉着荆小刚去了后山那个山谷——自然,丁波明少不了挨了一顿皮带。
到了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荆小刚浑身高烧如同火炭,烧得抽搐起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大人都要摁不住他,医生连打了几针退烧针,又用冰块降温,这才好了点。荆妈妈下班到家听到消息,也是一刻不停的赶到了镇上的医院。
至于这场地震,极其轻微,县里倒是有地震局的带着设备来后山监测了一下,后面也不了了之了。
荆小溪睁大了眼睛,看着荆小刚,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没事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听说丁叔叔带着大黄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个都昏倒在山谷的深处,躺在一片红色花朵边上。”
说到这里,荆小溪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听说大黄当时见了你们……确切说是见了你……”
荆小溪声音越来越低,便没有再说下去,仿佛在害怕着什么,荆小刚倒是来了兴趣,接了话:“怎么了?”
荆小溪小声道:“我听说大黄见了你,好像很害怕,弓起了腰,炸了毛的不敢靠近,压低了头,嘴里呜呜的叫着……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我听人说,你这是……中了邪?”
荆小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海里一阵混沌,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和丁波明可是坠入了一个石室内的,甚至还在石室见到了发光的石头和一本古书,还有一个白衣仙人——不对,是妖人。
甚至那白衣妖人口中还一直称呼自己为“云兄弟”,石室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可听荆小溪所言,自己和丁波明只是昏迷在山谷里罢了,身边只有一片红色的花海,莫非是那花卉发出的气息,能让人眩晕致幻?
抑或者,一切只是恍如一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