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这一声充满了悲愤与灵魂拷问的怒吼，像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混乱的直播间里。
那声音，饱含着被山寨产品欺骗的委屈，被直播事故戏弄的愤怒，以及作为一个“暴躁老板”最后的尊严。
直播间的弹幕，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咆哮，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紧接着，新一轮的爆笑，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防了！老板她破防了！】
【我宣布，这句‘这破玩意儿谁买的’荣登年度直播金句榜首！】
【谁买的？姐，这不就是你自己买的99包邮套餐吗？哈哈哈哈！】
【笑死，我仿佛看到了双十一之后拆开廉价快递的我本人！】
【这直播也太真实了吧！别的直播间都是演的，你们这是真的在渡劫啊！】
面对满屏的嘲笑，林晚气得脑仁都疼。
而她旁边的苏晓晓，在最初的惊吓过后，看着自家姐姐头顶歪掉的假发，脸上暴躁又憋屈的表情，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从心底疯狂往上涌。
她很想笑，但她不敢。
她牢牢记着自己的“小哭包”人设，以及林晚“随时准备哭”的指令。
于是，直播间里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苏晓晓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漂亮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一边“呜呜呜”地发出意义不明的抽泣声，一边默默地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个……叮当作响的工具箱。
在万千观众震惊的注视下，这位前一秒还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哭包，动作娴熟地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卷工业胶带和一把老虎钳。
她先是走到那个还在闪烁的打光板面前，三下五除二地把松动的支架卸了下来，用钳子把变形的接口掰正，然后“刺啦”一声扯下好长一段胶带，以一种极其粗暴又有效的方式，将灯头死死地缠在了桌子腿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转战到那个还在发出电流噪音的麦克风前。她看了一眼接口，二话不说，直接用老虎钳“咔嚓”一声，剪断了其中一根看起来很多余的线。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恼人的“滋啦”声，瞬间消失了。
整个直播间，除了苏晓晓那努力憋笑而发出的、听起来像小奶猫一样委屈的“呜咽”声，终于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把直播间的观众们给看傻了。
【卧槽？？？】
【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哭包员工原地变身全能维修工？】
【这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胶带缠灯头，剪线修麦克风，姐姐，你是蓝翔毕业的吗？】
【我终于明白老板为啥要pUA她了，这员工技能点满了啊！我要是老板我也天天骂她，怕她跑了！】
【所以她刚才一直在哭，是因为设备坏了心疼，而不是被老板骂了？这该死的敬业精神！我哭了！】
【前面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在憋笑？】
苏晓晓的这一波“神级救场”，瞬间让她“十项全能”的人设，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立住了！
而另一边，林晚看着苏晓晓这番操作，也从破防的边缘被拉了回来。她看着被胶带五花大绑的打光灯，和被剪了线的麦克风，再看看满屏的风向逆转，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剧本？剧本已经废了。
专业？专业已经成了笑话。
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林晚深吸一口气，索性一把扯掉了头上那顶歪掉的假发，随手扔到一边，露出了自己清爽利落的黑发。
她对着镜头，脸上不再是刻意伪装的暴躁，而是真正放飞自我后的洒脱和无奈。
“家人们，谁懂啊！”她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沧桑，“本来想给大家整个高大上的直播，结果设备不给力，直接给我们整了个‘事故现场’。”
“想赚点钱容易吗？不容易啊！”林晚指着那堆被苏晓晓“抢救”回来的设备，开始了她的疯狂吐槽大会。
“你们看这摄像头，号称4K高清，我感觉连我奶奶家的座机像素都不如！还有这麦克风，说是录音棚级别，我看是‘殡仪馆’级别吧，刚才那动静，差点直接把我们俩连人带魂一起送走！”
她的吐槽，真实、接地气，充满了血与泪的教训。
“我跟你们说，我当时是怎么被骗的。”林晚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她们“贪小便宜”的经历，“我一看，哎哟，直播全套设备，99块钱包邮！还送背景布！评论区里全是好评，什么‘老板人帅嘴又甜’，什么‘用了设备直播人气涨十倍’。我当时就心动了，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创业路上遇到的贵人啊！”
“结果呢？！”她猛地一拍桌子，“贵人没遇到，遇到一群‘索命的’！这设备，就是山寨厂商派来惩罚我们这种又穷又想装专业的创业者的！”
这番话，仿佛说到了无数网友的心坎里。
弹幕的风向，彻底变了。
【懂了懂了！太懂了！这就是‘冲动消费，含泪吃亏’的真实写照啊！】
【哈哈哈哈，老板别骂了，再说下去我要心疼了！我上次买的98块钱的蓝牙耳机，听歌都带回音的，跟在山谷里呐喊一样！】
【支持老板维权！曝光这家黑心厂商！】
【别哭了别哭了，虽然真的很好笑，但是也好心疼你们啊！】
【这俩姐妹也太惨了吧！豪门千金创业记，直接变成《变形计》了。】
从最初的嘲笑，到现在的同情和支持，直播间的气氛，在这种奇特的“事故”中，反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人气不降反升，在线人数突破了十万大关，还在持续上涨。
林晚看着弹幕的风向，知道时机到了。
她和旁边那个还在“呜呜呜”擦着眼泪（笑出来的）的苏晓晓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林晚顺手扶正了被胶带固定的打光灯，让光线正好打在自己身上。她拿起身边一件印着“大冤种”三个大字的t恤，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疲惫和豁达。
“家人们，别的不说了。”她缓缓开口，声音真诚，“吐槽也吐完了，气也生完了。今天这场直播事故，也算是给我们这对创业新人上了一课。”
“我们没钱买好的设备，也没钱请专业的运营，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些我们自己设计的、可能有点丑、但绝对真诚的破玩意儿了。”
她抖了抖手里的t恤，自嘲地笑了笑。
“就像这件衣服，‘大冤种’。我觉得，今晚的我们，就是全网最大的‘大冤种’。”
“所以，”她看着镜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买件衣服，支持一下我们这对创业冤种吧！让我们……有钱去换一套不漏电的设备，行吗？”
话音刚落，直播间右下角的小黄车，第一次被点了上去。
苏晓晓也恰到好处地抬起头，用她那双哭得（憋笑憋得）通红的眼睛，对着镜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怜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求求……大家了……”
这一刻，直播间的情绪，被推向了顶点。
【买！必须买！不就是换设备吗？我们给你众筹！】
【已经下单了！支持冤种姐妹！】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下单了！就冲你们今天把我笑出的八块腹肌，这衣服我买了！】
【冲啊姐妹们！让老板明天就换上金话筒！】
小黄车里的库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
100……80……50……
原本预计要卖一个星期的第一批库存，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被热情高涨的网友们，瞬间秒光！
当屏幕上跳出“已售罄”三个大字时，林晚和苏晓晓都愣住了。
她们看着那个数字，又看了看满屏“求补货”的弹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卖完了？
……
下播后，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姐妹俩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后台那暴涨的销售额和一夜之间突破二十万的粉丝数，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场彻头彻尾的直播事故，一场被她们视为“灾难”的首秀，结果却打出了她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王炸效果。
这……这不科学！
许久之后，苏晓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扭过头，看着身旁的林晚，眼神复杂，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一丝恍然大悟。
“姐，”她轻声问道，“我们好像……找到流量密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