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钰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她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她万万没想到，姜熠蔚这个她一直视为棋子的侄女，竟然在暗中留下了如此狠辣的后手！她紧紧攥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杀了姜熠蔚容易，但那份可能存在的“证据”……她赌不起！
书房里太子沈弈骞正对着一卷奏折出神，窗外传来三声极轻有规律的叩击声。他眉头一皱，这是他与极少数心腹约定的暗号，但此刻来的，绝非他期待之人。
他挥退左右，亲自起身，无声地拉开一道暗门。一道披着黑色斗篷身形窈窕的身影迅速闪入，摘下风帽，露出继后姜念钰那张美艳却此刻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的脸。
沈弈骞看清来人，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怒与厌恶：“是你？姜念钰！你还敢来？！”
姜念钰面对他的敌意，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嘲弄的笑，她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姿态依旧带着皇后的雍容，仿佛并非身处险境：“我为什么不敢来？太子殿下，你我之间，谈的是正事，论的是朝局，又非……私相授受，有何可避讳？” 她刻意放缓了“私相授受”四个字，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沈弈骞。
沈弈骞被她的话噎住，面色更加难看，却又无法反驳。他强压下怒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有什么话，快说！说完立刻给本宫滚出去！”
姜念钰抬眸，迎上他愤怒的视线，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如同惊雷：“我来，是想跟你聊聊……你母妃，淑妃娘娘的真正死因。”
沈弈骞浑身猛地一震，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母妃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也是他多年来暗中追查却始终迷雾重重的事情。
“我母妃？”他下意识地重复，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猛地逼近一步，声音嘶哑，“呵，你想嫁祸给沈奕宸？姜念钰，你当本宫是傻子吗？我母妃去世时，沈奕宸不过一个十岁稚童！他有何能力？有何动机？！”
他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害死母妃的仇人，会是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元后所出的弟弟。
姜念钰看着他激动的模样，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握秘密的、近乎残忍的从容：“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本宫何时说过，是沈奕宸了？”
沈弈骞一愣，不是沈奕宸？那会是谁？他眉头紧锁，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可能，却都一一排除。他盯着姜念钰，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最后的不耐与警告：“姜念钰！别再卖关子！到底是谁？！”
姜念钰微微前倾身子，殿内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她压低了声音，那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沈弈骞的心上：
“是……沈穹。”
两个字。
轻飘飘的两个字。
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沈弈骞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沈穹！
当今天子！他的……父皇！
沈弈骞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灯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却浑然未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姜念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震惊、怀疑、荒谬、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怎么会……是父皇？
这不可能！
可是……姜念钰为何要撒一个如此容易被戳破，却又如此骇人听闻的谎言？
看着他失魂落魄信仰崩塌的模样，姜念钰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为棋子的悲凉：
“信不信由你。本宫言尽于此。太子殿下，好好想想吧，你一直视为最大对手的人，或许……从来都不是你该恨的人。而那个高高在上、赋予你一切的人，或许才是夺走你至亲的……真正元凶。”
说完，她不再看沈弈骞如同被抽走魂魄般的模样，重新戴上风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之中。
留下沈弈骞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和死寂的书房里，面对着那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冰冷而残酷的“真相”。他缓缓滑坐在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姜念钰在忠心老仆的搀扶下，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车厢内，早已等候的心腹嬷嬷立刻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脸上写满了担忧。
“娘娘，您何苦亲自涉险？太子……他会信吗？”嬷嬷压低声音，语气中不无焦虑。
姜念钰接过茶盏，指尖因方才的紧张对峙而微微发凉，但神色却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算计。她抿了一口参茶，淡淡道：“信？本宫不需要他全信。只要他心里种下这颗怀疑的种子，让它生根发芽，搅得他日夜不宁、方寸大乱，便足够了。”
嬷嬷仍是忧心：“可您亲自前来，风险太大，若是被陛下的人察觉……”
姜念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正因为我亲自来了，沈弈骞才会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才会更加疑神疑鬼。他素来多疑，若只是派人传话，他未必会如此放在心上，甚至可能认为是挑拨离间之计。我来了，他才会真正去琢磨，去查证，去想……他那好父皇，究竟为何要对他母妃下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决绝，“至于风险……本宫走到今日，又何曾怕过风险？”
嬷嬷深知主子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只低声道：“是，老奴明白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悄无声息地驶向皇宫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