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一枚白色“骑士”棋子，被毫不留情地撞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最终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艾米纤细的手松开了一枚黑玉雕琢的“皇后”，银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掠过她专注的侧脸。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棋盘之上，战况胶着。
“看来我们的艾米小姐，在这盘棋局上，收获不小啊。”对面的月季轻笑出声，她那张稚嫩如少女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促狭与了然。
她优雅地端起手边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碧绿色的眼眸在温暖的灯光下，宛如两颗通透的宝石，似乎能看穿一切伪装。
“只是按照棋盘的规矩，清扫掉了一些碍事的棋子罢了。”
艾米漫不经心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得意，“倒是月季你，对我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看来，这长夜关里，确实没什么能瞒得过魔女的眼睛。”
“活得久了，总会知道得多一些。”月季放下茶杯，葱白的手指拈起一枚白色的“主教”，看似随意地落下，却精妙地化解了艾米后续的攻势，“不过亲爱的，专心点儿。真正的大鱼，可还在深水里游着呢。”
艾米看着那枚落在关键位置的“主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她知道，月季的话里有话。
“我认输。你说的对，我的心思确实不全在这里。”
她干脆地推倒了自己的“国王”，靠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
两眼望天，一脸疲惫。
“是因为那个叫巴哈的护烛者？”月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将它们一一放回天鹅绒内衬的木盒中，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听说了，‘剑圣’当街斩杀了一名机械教廷的‘神子’候选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也好大的麻烦。”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艾米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既然你知道，那就省去我解释的功夫了。我想知道，关于其他的‘神子’候选人，你了解多少？”
“又想从我这里套情报，可不是一局棋就能换来的。”月季狡黠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开口了。
“据我所知，这次抵达长夜关的候选人，一共有四位。除了被你们那位‘剑圣’砍成两半的倒霉蛋以及那个之前就被杀了的贤者，还有两位。”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倒霉蛋来自云州，是靖海公溟龙的得意之作。据说这位的身体是用沙海深处最坚硬的黑曜石和龙骨化石混合打造的，性格也和他的材料一样，傲慢、坚硬，而且极度排外。他来到北境，可不仅仅是为了什么‘神子’的头衔，更是为了给他的主子，在那片冰天雪地里插上一面旗帜。”
云州溟龙，玉廷十二州中最具野心的州牧之一，她的手伸到北境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另二位呢？”艾米追问道。
“另一位，则是天风公麾下，碧岚军团的秘密武器。”月季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如果说云州那位是狂暴的沙尘巨兽，那这一位，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无声匕首。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是个女性形态的构装体，擅长潜行与暗杀，是碧岚将军用来清理‘垃圾’的完美工具。高效、致命，而且，毫无感情。”
天风公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他不仅想要通过战争攫取利益，甚至还想染指机械教廷的最高权力。
“还有一位，我就不知道具体是谁了，只知道在机械教廷的序列中有这么一个位置。“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艾米抬起头，看向月季。
“你以为，巴哈真的‘杀死’了那位候选人吗？”月季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艾米愣住了，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巴哈那惊天动地的一剑，确实将那个红斗篷男子一分为二，那飞溅的零件和断裂的线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下来的样子。“怎么……他没死？”
“从物理结构上来说，他确实被摧毁了。”月季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缕微光在她指尖汇聚，“但是，亲爱的艾米，你必须明白，这些‘神子’候选人，他们的本质，并非那些金属骨骼和精密齿轮。他们的核心，是‘神种’。”
“神种？”艾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没错，一颗由直接由他们的神赐予的，蕴含着庞大能量和复杂运算逻辑的绿色晶石。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生命’。”月季解释道，“只要那颗晶石核心没有被彻底摧毁，他们的身体，无论损坏到何种程度，都可以被修复，甚至被重塑。巴哈的那一剑，确实很漂亮，但他只是砍碎了一个昂贵的空壳而已。”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是不死的？”艾米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发现，让她之前所有的计划和推演，都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可以这么说。”月季点了点头，“想要真正地消灭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并彻底粉碎那颗绿色的晶石核心。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东西比龙族的鳞片还要坚硬，而且通常被安置在构装体最核心、防御最严密的位置。除非……”
艾米沉默了，她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棋盘，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表面上滑动。
许久，她叹了叹气。
“月季，再来一局。”她说着，主动开始摆放棋子，动作沉稳而坚定。
月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哦？想通了？”
“嗯。”艾米将黑色的“国王”放在属于它的位置上。
“既然砍掉手脚没用，那就想办法，直接去挖出他们的心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