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蘅几乎是逃离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季思寒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以及他最后那句冰冷直接的“忠告”，让她感觉像是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难堪又无助。
她心绪不乱，低着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压力的地方。
刚转过走廊的拐角，没留意前方，冷不丁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身影。
“唔……”
裴雪蘅吃痛，轻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揉着被撞到的额角。
被她撞到的人反应极快，立刻稳住了身形，并且用一种极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语气开口：“雪蘅小姐，您没事吧？”
“非常抱歉，是我没注意。”
这个声音……
裴雪蘅揉着额角的手顿住了。
这个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克制与礼貌，但似乎……有点耳熟？
她立刻抬起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沉稳干练的年轻男子。
正是季思寒身边那位最得力的助手，林特助，林砚深。
此刻，林砚深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恭敬，目光关切地落在裴雪蘅身上，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被撞伤了。
裴雪蘅的目光与林砚深的对上了。
这一对视，似乎比预想中停留的时间要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裴雪蘅看着眼前这张儒雅清俊的脸。
林砚深的容貌并非季思寒那种极具攻击性的俊美，而是更偏向斯文沉稳，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静而专注，透着职业精英的睿智。
不知为何，这张脸，这个声音，给她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
她下意识地多看了林砚深两眼。
是因为他是季思寒身边最亲近的人吗？
所以觉得眼熟？
还是……
林砚深在裴雪蘅的目光下，保持着完美的恭敬姿态，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扶了扶眼镜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也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雪蘅小姐？”
林砚深再次轻声开口，语气依旧恭敬：“您还好吗？”
“是否需要去休息室稍坐片刻？”
裴雪蘅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她连忙收回目光，脸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慌乱地摆摆手：“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林特助你了，该我道歉才对。”
“我没事，不用休息。”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但那份刚刚在季思寒办公室积压的忐忑，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更加明显了。
林砚深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无可挑剔：“雪蘅小姐慢走。”
“需要为您安排车吗？”
“不用了，谢谢林特助，司机在楼下等我。”
裴雪蘅匆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加快脚步，走向电梯厅。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乱，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撞击，更因为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看似平静无波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心悸的眼睛。
林砚深站在原地，看着裴雪蘅略显仓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他脸上的恭敬神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思。
他扶了扶眼镜，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的紧绷。
他当然认识裴雪蘅。
季老太爷属意的联姻对象，季思寒未来的……妻子。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
林砚深微微蹙眉，将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压回心底。
这不是他该多想的事情。
他的职责是辅佐季思寒，处理一切事务，包括……妥善安排与这位雪蘅小姐相关的一切事宜。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克制，转身，朝着季思寒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还有工作要汇报，而季总此刻的心情，恐怕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