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昀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门外的小太监轻声禀报：“陛下，龙瑶公主求见。”
周墨昀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即放下笔，对小太监吩咐：“让她进来。”
龙瑶径直冲进书房，走到周墨昀面前，连行礼都省略了，直接质问道：“我要退婚！”
“退不了。”
周墨昀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退不了？这件事本就不是我所愿，你为什么要把这门亲事强加在我身上？我是受害者，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知道！”
“朕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周墨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你如今是公主，不再是普通女子。你的身上，肩负着皇家的体面。”
“皇家的声誉，竟要压在我一个女人身上，未免太可笑了！” 龙瑶嘲讽道。
周墨昀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洁。若你失了贞洁的名声，将你嫁给镇安侯，也是保全你名声的一种办法。镇安侯府虽是高门，他的儿子虽算不上良人，但起码能护住你的体面，于你而言，算不上吃亏。”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案头的奏折上，刻意避开了龙瑶的眼睛，像是在掩饰心虚。
“可我根本没做那种事！” 龙瑶声音陡然提高，“就算真有什么，难道女子的价值，就只值这所谓的贞洁名声吗？”
“你是女子，这便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周墨昀终于抬头，直视着龙瑶，“你难道不是女子？你难道不知贞洁对女子有多重要？女子这一生，不就是为了这些名声体面而活吗？”
“简直可笑！” 龙瑶怒声反驳，“凭什么女子生来就要承受这些？”
凭什么女子的名声出了一点流言，就要被所有人劝着妥协、劝着牺牲自己，去保全大局？
难道女子生来，就该这样委屈自己，任人摆布吗？
龙瑶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唐得可笑。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周墨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开口：“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若没别的话，便回去吧，好好准备婚事。”
一旁的小太监便上前一步，请她离开。
她再也不想多看这书房里的人和物一眼，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快步冲出了御书房。
周墨昀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眉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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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瑶刚走出皇宫，整个人仍失魂落魄，坐在马车内，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行至街上，突然猛地停下。
车夫转头对着车里的龙瑶禀报：“公主，外面有人拦车。”
龙瑶有气无力地问：“是谁？”
“回公主，是裴舒朗裴公子。”
龙瑶一愣，掀开车帘望去，果然看到裴舒朗正站在马车前方。
他神色凝重，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我有要事跟你说。” 他开口道。
龙瑶沉默片刻，还是弯腰走下马车，站到裴舒朗面前，淡淡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裴舒朗直视着她，认真说道：“宫宴上的事，还有陛下赐婚的消息，我都听说了。你不能嫁给潘亮，他品性卑劣，绝非良配。”
龙瑶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无奈：“这是陛下的赐婚圣旨，不是我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裴舒朗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我先祖曾对先帝有恩，先帝赐下这枚玉佩，言明若裴家后人有急难，可凭此玉佩入宫面圣，直言进谏。如果你愿意，我愿持此玉佩去见陛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娶你。”
说这话时，裴舒朗的心脏剧烈跳动，紧张地盯着龙瑶。
龙瑶眨了眨眼，似乎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随即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若外界传言是真，我与潘亮真有什么不清不楚，你也不介意？”
裴舒朗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龙瑶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们所有人都一样，觉得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仿佛守住这东西，就守住了一切。可在你们眼里，女子自身的意愿、她的委屈、她的不甘，都比不上这虚名，是吗？”
裴舒朗没有说话，却用沉默证明了他的想法。
龙瑶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从前以男子身份生活时，从未察觉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竟如此沉重。
如今亲身经历，才真切感受到这份不公，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
原来，只有真正穿上女子的鞋，走她们走过的路，才能真切体会到，身为女子所要面临的困境，竟如此沉重。
身为女子，即便安分守己、从未犯错，世人的条条框框也早已将枷锁套在她身上。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一场恶意陷害的受害者，却要被所谓的 “名声”“体面” 捆绑，被迫接受一场荒唐的婚姻。
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龙瑶还沉浸在思绪中，尚未回神，裴舒朗便再次开口：“如果你愿意，我今日便可持玉佩入宫，向皇上求娶你。”
龙瑶抬起眼，望着他。
“不必了。”
话音落下，龙瑶转身走向马车。
龙瑶没有回公主府，而是找了家酒馆，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直到酩酊大醉，才被府里寻来的管事接回府中。
管事搀扶着她，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撞见了阿丑。
他见状不由皱眉问道：“她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
龙瑶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咧开嘴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说：“阿丑……是你啊，来，陪我喝两杯……”
说着，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往前倾去。管事根本扶不住她，眼看就要摔倒，阿丑迅速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稳稳将她扶住。
“把她交给我吧，你先退下。”阿丑对管事说道。
管事连忙点头应下，将烂醉如泥的龙瑶交到阿丑手中。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阿丑皱了皱眉，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她的院子走去。
“我要喝酒…… 不回去……” 龙瑶含糊地挣扎着。
“先回房休息。”阿丑轻声安抚。
“我难受啊！！”
龙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一点也不开心……不开心，就要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龙瑶的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