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走到龙瑶身边：“我跟你说过的，有些孩子，你对他们善良，他们未必会领你的情。你的好心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龙瑶没搭理他，右手推了一把墙，借着力这才站起身。
阿丑看着她仍然吊着绷带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还没好，上次给你的药膏，难道你没用吗？”
“用了一次。这药膏……太臭了。”
那药膏龙瑶只用了一次，实在是因为它真的是太太太太太臭了！
臭得像是掉进了粪坑，打了一个滚。旁人路过，都要捂住鼻子走的程度。
所以就用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用过了。
龙瑶说完后，阿丑却没应声。
龙瑶道：“你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阿丑笑了一声，“东西既然送给你了，你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他的话说得倒是很无所谓。
这人还挺有个性啊。
其实从龙瑶第一次遇见阿丑，就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他懂得很多，身手也好，脑子也灵光，在很多事情上也有自己的见解。
龙瑶没有办法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乞丐那样看待。
不过普不普通的，她也是很无所谓的，毕竟谁还没有点儿秘密。
他既然管她叫了东家，那她自然会罩着他。
“走！”龙瑶起身。
“去哪儿？”
龙瑶转头，对他说道：“当我的伙计要守得第一个规矩就是，东家说什么，不要问，只管做。”
***
龙瑶和阿丑到了一处破庙。
刚才那些小乞丐此刻正在破庙里，屋中堆了柴火，上面正烤着鸡。
地上都是散落的羽毛，地上还有点点血迹，看样子火堆上架着的这只鸡是这几个孩子偷的。
龙瑶和阿丑爬到了屋顶上。
屋顶很破，也没有几块瓦片，低头一看，就能看到这几个小乞丐。
小乞丐们围着火堆，望着火上烤得喷香烤鸡，一个眼睛泛光。
龙瑶戳了戳阿丑，指着屋外面水井旁的水桶。
“你下去把这桶水提上来。”
阿丑没有动，只是慢条斯理在身上捣鼓着什么。
嘶，这人居然敢无视东家的话！
龙瑶有些不爽了，正打算耍一耍东家的威风。
阿丑从身上扯下一条布条。
手上一使劲儿，木条像是一条灵巧的蛇，卷着木桶的把手。
转眼间，地上的水桶就稳稳当当落在阿丑手上。
“牛哇！”
龙瑶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阿丑扯了扯嘴角，很愉快地接受她的赞美。
龙瑶提着水桶，低着头冲着下面喊了一嗓子。
几个小乞丐抬起头，在看见龙瑶和身边的阿丑，便像是遇见鬼了一样，满脸的惊恐，下意识就要跑。
龙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笑嘻嘻地道：“我给你们送礼来了。”
木桶一歪，里面的水哗啦啦地，像是瀑布一样从几个人头上浇下。
中间的火堆，被水浇灭，连一个火星子都没有了。
看着几个人落汤鸡一般，龙瑶在上面捧腹大笑。
小崽子们，欺负人就想跑！
这回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这么大人居然还欺负小孩！”
年纪稍微大一些孩子，站起来，指着龙瑶控诉。
她讲道理的时候，这帮小孩不讲道理。现在龙瑶也不讲道理，他们却开始拿着自己小孩身份说事儿了。
“对啊，对啊！欺负得就是你们。”龙瑶吊儿郎当晃着脑袋。
“你、你知不知羞！”
“对啊，对啊！我就是不知羞。”
“你……”
小乞丐气得哑口无言，青涩的脸庞此刻青一阵红一阵，好看得劲。
龙瑶从屋顶上下来，背着手向几个小乞丐走去。
那个年纪稍大些的乞丐，伸开双手，站在其他人前面，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
男孩眼睛黑白分明，在脏兮兮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明亮，此刻却充满了警惕。
“你要干什么？”
龙瑶停下脚步，抱着胳膊：“之前不是厉害的紧吗，怎么现在怕了？”
小乞丐还是死死地看着她。
“放心，你们欺负我一次，我欺负你们一次，大家算是扯平了。只不过平常你们欺负人，没人整治，是看在你们还是个孩子。但是你们不可能永远是孩子。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龙瑶的眼睛扫过这几个孩子，严肃道：“以后还敢欺负人吗？”
“不敢了……”
小乞丐怯怯地说道，身后几个小乞丐也跟着纷纷迎合着。
龙瑶心满意足，转头对阿丑道：“我们走！”
小乞丐身后的小小乞丐，盯着地上烤鸡，这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是今天第一顿也是唯一一顿饭。
烤鸡还没烤熟，发出阵阵的香气，可惜被水冲到火堆里，沾得都是灰烬，
小小乞丐饿了许久，伸手捏下一条肉丝就要往嘴里放，却被另一个孩子啪了一下手。
“生的，别吃。小心再肚子痛！”
那孩子舔了舔嘴唇，把手缩了回去。
这一幕被龙瑶看着在眼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这帮孩子也是可怜的，从小就开始流浪，几个小可怜遇见彼此，便在凑在一起取暖。
见过人心冷漠，小小年纪就要竖起身上的利刺保护自己。
其实他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阿丑，他只是抿着唇。
虽然也告诉过自己做人不要太圣母，但是看见这样场景，自己的恻隐之心还是在微微悸动。
龙瑶从身上掏出所有铜板。
“拿去买吃的吧。”
小乞丐看着那几个铜板，犹豫着不敢接下来。看了龙瑶的眼睛的好一会儿，发现她似乎没有开玩笑。
就在指尖和铜板只有一线之隔，龙瑶忽然开口：“但是这铜板不能白拿。”
闻言，小乞丐的手就要缩回去。他就是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果然还是看他们年纪小，在戏耍他们罢了！哼！
小乞丐的脸色先是惊讶，再是疑惑，不确定，现在又变成了不屑。
所有的表情都被龙瑶看在眼里。
龙瑶依旧伸手举着铜板。
“我要你们帮我一个忙。过两天我的铺子要开张，你们要走街串巷地帮我做宣传。宣传一天，我会给你们一天钱。听懂了吗？如果答应的话，这钱就是你们的了。”
“就做这件事吗？这么简单？”小乞丐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就这简单。谁先说好，你们要是拿了我的钱不干活，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宣传的效果，喊来的人越多，我还会额外给你们奖励。”
小乞丐想了想，一口同意：“行！没问题。”
***
等龙瑶和阿丑从破庙离开后。
龙瑶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把钱给这些小乞丐，你倒是还觉得自己赚了？”阿丑在一旁冷不丁地说道。
龙瑶是发现了，阿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有点毒，而且喜欢给人泼凉水。
但是从他的话语中，还能感受到，阿丑很不喜欢小孩子。
龙瑶其实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觉得两个人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步，就算开口问了，他也不一定说实话，所以这话还不如不问。
“当然赚了。与其看着这群孩子们歪路，倒不如给他们一条能养活自己的路，早早学会自食其力。而且……”
龙瑶嘿嘿笑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也不吃亏，只用很少的钱能换来他们帮我宣传新店铺，太划算了！”
阿丑看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对了！”
龙瑶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阿丑道：“后天铺子就开张了。你回去收拾一下，直接过来吧。我铺子里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住。”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来当你的伙计？”阿丑的声音透露出疑惑。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