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看着她红着的眼圈：“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龙瑶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声音带着哭腔：“因为……我觉得当女子太不容易了。为什么女子就要承受这么多？”
说着，她的眼眶愈发红了，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从前他是男人身，从未想过这些。可现在待在这具身体里久了，也慢慢觉得自己就是个女人了。
其实这样的改变也没什么不好，可她没想到，女人要面对这么多不公。
从前她不认可这个身份，可在这具身体里待得久了，也慢慢接纳了。
换上女装后，她的心思也变了。
会像女子一样注重容貌，会留意女儿家在意的琐事，潜移默化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女子。
但是这些她没办法跟阿丑说。
阿丑稳稳扶着她：“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赐婚的事难受。”
一听到“赐婚”二字，龙瑶立刻皱紧眉头，语气变得强硬：“赐婚？想让我乖乖嫁人，绝不可能！他们要是再逼我，我定然让他们鸡犬不宁！”
阿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好好，你最厉害。”
“那是自然！”龙瑶梗着脖子，“被人这么陷害，我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更不会乖乖听从安排嫁人！开什么玩笑！”
可话音刚落，委屈又涌上心头。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强行安排人生，连难过都要被劝着顾全大局。
想到这些，龙瑶更难过了，靠在阿丑身上哭哭啼啼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好难受……”
话音刚落，两行泪水从龙瑶眼眶里滚落，顺着脸颊滑下，留下一片湿痕。
阿丑连忙抬手想帮她擦眼泪，可那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哭得通红，嘴唇微微抿着，鼻腔里不时传来抽噎声。
阿丑心头微微颤抖，竟有些手足无措。
龙瑶吸了吸鼻子，情绪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这个世界真的是烂透了！”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阿丑，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就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吗？你多喜欢我一点，我完成任务，就能回家了……”
阿丑的眉头猛地一跳，瞬间紧绷：“回家？你要回哪里去？”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龙瑶哭着喊道，“我要离开这个狗屁世界！”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龙瑶用力摇头：“这里才不是！我讨厌这里！我早就想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
她的话带着酒后的混沌，颠三倒四的，可那份逃离的情绪却无比真切。
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看着龙瑶的眼神变得复杂，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慌。
“我真的太难受了……”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难受？”
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多余。一个崩溃大哭的人，哪里说得清自己想要什么。
果然，龙瑶茫然地摇了摇头，一张脸皱得像苦瓜。
阿丑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不如这样，我给你看看我的脸，好不好？”
龙瑶迷迷糊糊的眼睛忽然睁大，眸子里迸发出激动的光。
虽说醉意浓重，可潜意识里，她还是好奇阿丑面具下的模样。
阿丑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她说：“那你帮我把面具摘下来。”
“好。”
她像被施了咒似的听话，抬手就朝阿丑脸上的面具伸去。
指尖触到面具，轻轻一掀，便摘了下来。
可看清底下的脸时，龙瑶瞬间皱紧了眉，语气带着委屈的控诉：“你骗人！说好让我看你的脸，怎么还是这样！”
面具下，依旧是那张布满一块大红斑的脸。
和平时没两样。
“马上就给你看。”阿丑轻声回道。
他抬眼望了望四周，此刻已是深夜，府里所有人都已睡下。
天边悬着一轮明月，冬日的树木早已落尽了叶，枝桠上还凝着一层白霜，月光洒在院中的石凳上，像是铺了一层银纱。
周遭静得能听见风拂过枝桠的轻响。
阿丑深吸一口气，眼神郑重。
“看好了，别眨眼。”
龙瑶立刻乖乖点头，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
阿丑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挥，不过是一晃之间，模样竟骤然变了。
龙瑶还没反应过来，等看清阿丑那张脸时，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她望着那张脸，几乎忘了呼吸，就这么傻傻地盯着，满眼都是震惊。
阿丑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她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后，会说些什么。
可谁曾想，龙瑶只是定定地看着，看着看着，忽然眼皮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整个人软软地栽进他怀里，没过多久，平稳的呼吸声便从怀中人儿响起。
……竟然睡着了。
明明之前那么迫切地想看他的脸，如今真给了她机会，她却偏偏醉晕了过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温柔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将她送回了房间，轻轻放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
***
龙瑶睡得并不安稳，夜里竟做了个离奇的梦。
梦里有位仙子立在月光里，整个人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柔美的光晕，美得不像凡尘之物。
可醒来后再回想，那仙子的模样却变得模糊不清。
大抵是美得太过不真实，才让人记不真切。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定是昨晚酒喝多了，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喉咙干涩得发疼，浑身都透着宿醉后的酸软。
可一旦清醒过来，那些烦心事便又涌上心头，脑袋愈发胀痛。她索性重新躺了下去，
罢了。
龙瑶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半张脸。难得想放纵一次，就允许自己这样颓废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