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在跑。
那是在飞！
沉重的背囊在他们身上，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崎岖不平的山路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
学员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刚才他们还觉得，自己和这些教官的差距虽然大，但咬咬牙，拼命训练，总有追上的一天。
可现在他们才明白。
这道鸿沟，深不见底。
教官们刚才，根本就是在陪他们玩儿。
一股更深的无力感袭来，但紧接着，又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向往。
是对强大的，最纯粹的向往！
他们也要变得这么强！
终点。
那座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山峰，此刻已经近在眼前。
山顶上，亮着一盏昏黄的探照灯，在黑夜里，是那么的醒目。
刘易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终点线旁。
他的身前，放着一个计时器。
上面的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着。
距离八点钟的最后期限，只剩三分钟。
可终点线前，依旧空无一人。
陈善明走到刘易身边，低声问道。
“队长，要不要延长一点时间？”
“他们今天的体能消耗太大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易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山下的那条小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规则，就是规则。”
“在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累了，就多给你三分钟时间吗？”
陈善明沉默了。
他知道，刘易说的是对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对这群新兵的仁慈，就是害了他们。
就在陈善明都觉得，不会有人能按时到达的时候。
山下的小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那个身影，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但他没有停下。
他死死地盯着山顶的那盏灯，眼睛里全是血丝，一步一步，顽强地向上挪动。
是曹万宝！
刘易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他竟然又是第一个。
“加油！快！还有三分钟！”
终点线旁的王艳兵等人，忍不住大声吼道。
曹万宝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终点发起了冲锋。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他终于越过了终点线。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脸朝下拍在了地上。
紧接着。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
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相互搀扶着，拖拽着，嘶吼着，冲过了终点。
晚上八点整。
最后一个学员，被身边的两个战友架着，越过了终点线。
除了中途晕倒的那个，全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汗水混着泥土，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泥人。
作训服湿得能拧出一大盆水。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做到了。
刘易走到队伍前，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累不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本瘫在地上的学员们，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
他们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个个站得笔直。
“不累！”
回答声，嘶哑，却整齐划一，响彻山巅。
刘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很好。”
“恭喜你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
“你们，有资格吃晚饭了。”
听到“晚饭”两个字，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但是。”
刘易话锋一转。
“有一个人，因为在途中晕倒，已经被送回了原部队。”
“他失去了继续参加集训的资格。”
刚刚还雀跃不已的学员们，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刘易继续说道。
“我必须提醒你们。”
“今天的所有训练内容，跟你们后面三个月要面对的，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往后的训练，只会比今天更苦，更累，更残酷。”
“强度，至少是今天的两到三倍。”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觉得今天的训练已经是极限，撑不下去了。”
“我劝你们，现在就放弃。”
“主动退出，至少还能保留几分体面。”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有没有人，要退出？”
刘易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
寂静。
山顶上，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动。
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麻木和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用沉默，给出了最响亮的回答。
凌晨三点。
整个营区，死一般寂静。
学员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杂乱的交响曲。
经过了一天的高强度体能摸底，所有人都累成了狗，此刻正睡得不省人事。
黑暗中，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宿舍。
为首的，是陈善明。
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对着身后的王艳兵和何晨光等人，比了个手势。
他们手里，都提着一个大号的塑料桶。
桶里装满了水。
还冒着丝丝的白气。
凑近了看，能发现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块块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
陈善明走到一个床铺前，看着那个睡得口水都流出来的学员，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水桶。
没有丝毫犹豫。
对着学员的脑袋，猛地倾泻而下。
“哗啦！”
冰冷刺骨的水，夹杂着棱角分明的冰块，狠狠地砸在了学员的脸上。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划破了宿舍的宁静。
那个学员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冰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浸透了他的被子，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这还没完。
王艳兵、何晨光等人也有样学样，对着各自选定的目标，发动了“冰桶攻击”。
“哗啦！”
“哗啦啦！”
一时间，宿舍里惨叫声、惊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水袭击给浇醒了。
他们惊恐地睁开眼，只看到几个穿着作训服的身影，正拎着空桶，站在他们床前。
“都他妈的醒了？”
陈善明拿起一个铁皮大喇叭，凑到嘴边，按下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