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刚从床上爬起,但在跟大佬聊过之后,夏一鸣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
于是乎,他匆匆跟大佬道了声晚安,再往后一倒,借助冥想,很快进入了冥想状态……
当他熟门熟路地进入到冥想时那特有的漆黑世界,看着那个已经被他家光蚕吃掉大半的‘蚕母图’,他无奈摇头,伸手,朝着‘下’方、在长河里浮沉的莹绿色‘宝株’招了招手。
正在缓缓流动的长河微顿,随着一阵翻涌,那原本如同‘河沙’般绿珠被银色‘河水’从从河底卷起,一朵由无数银色的性灵之光组成的‘浪花’托着它,朝着夏一鸣所在的方向蜿蜒而来。
等拿到蚕母交付与他的神魂宝珠,夏一鸣首先瞥向光蚕,警告道:‘这是别人暂存在我这里的东西,你可别去碰!’
蚕母留下的蚕神图就算了,那对他本身也是一种隐患,但他手中的这神魂……
他‘瞪’了那不知道算什么玩意的光蚕一眼,再次警告:‘你可别学胖墩,要是敢偷吃,我也不是不能再换一个‘图’来用!’
面对他的警告,已经化为光雾,把蚕母蚕神图包裹起来,并吞噬大半的光蚕不为所动,依旧在缓慢蚕食着蚕母蚕神图最后的根基。
夏一鸣有些无奈,不过面对这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的玩意,他也只能摇头,并告诉自己以后要看着点,免得这货把人家交给他保管的神魂给一并吞噬喽!
要是真发生那样的事,先不说他理亏,做事不够厚道。最麻烦的,是他跟蚕母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也会因此而断掉。
……
不得不说,神魂的响应,还是比观想图要来得要快速。
当然,也可能是他这几天都没空联系、蚕母蚕神图也出现意外的缘故,对面在等急了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响应了他的呼唤……
“尊上!”
夏一鸣刚进入梦泡,人都没来得及站定,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感觉蚕母此次的声音竟比以往要真切灵动许多。
蚕母行完礼,再听到他的嘀咕,立马解释道:“这是自然,由于蚕神图不全的缘故,先前我与尊上间的联系,并没有得到很稳定的建立。而如今则不同,尊上以我的神魂作引,又用神识与之相连,这使得我与尊上之间,建立了一条比之之前更加稳定、高效的联系通道。”
“原来是这样……”夏一鸣恍然,同时心里一洒,暗道:‘果然!还好我之前忍住了,没去看那最后一章……’
而蚕母却是再度笑笑,随后拱手、躬身一礼:“说起来,此次,还是属下第一次窥见尊上尊颜。”
夏一鸣摸了摸自己的脸,眉梢一挑,平静地问:“怎么……很失望?”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的模样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德性,但至少不会是那种一看就孔武有力、让人望之折服的面相。
蚕母蛾眉一弯,轻轻摇头:“尊上说笑。”
随后……
“属下也不怕您笑话,其实属下不怎么能分辨出人类相貌的区别。”蚕母作出讪讪状,不然很快就又补充一句:“但不知为何,现在属下看到尊上,却总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亲切感。”
“亲切?”夏一鸣再次摸向自己那张娃娃脸……不过很快他就摇头,抛了抛手中的绿色宝珠,猜测道:“大概是我最近都把它扔灵性里泡着的缘故吧!”
“啊!”蚕母抬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少年手中那枚比之之前要通透许多的宝珠。
夏一鸣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就把人家的一半神魂给扔自家灵性里泡着去了!
一想到这个,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手里没地方放,就想着意识里比较安全……”
蚕母看少年不似作伪,连忙行礼,然后笑着安抚解释:“尊上不必如此,此为属下之荣幸。”
说完,祂又是洒然一笑,补充道:“既然我已经把它交结尊上,那怎么安置它,自然是尊上的权力。”
或者说,祂其实才是最意外的那一个。或者说,祂之前还以为,祂交出的这一半神魂,必然会被很严密地封存、禁锢着。可是刚才……
其他的就先不说,单单是那句——
‘扔灵性里泡着’。
这……
能压制祂的神魂不说,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这是不是说!
祂的这位尊上,可能不单单是一个受到那位宠爱的普通人类幼……咳,普通人类。
蚕母压了压心中的滔天巨浪,尽量保持先前的模样道:“尊上此次呼唤属下,不知所为何事?”
夏一鸣歪头想了想,决定先从西辅的事宜说起……
“我此来,主要是有三件事想跟你说明一下。”
少年走到祭坛边,找了级相对干净的台阶坐下,见蚕母只是点头,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道:
“一是西辅,黑潮已经开始,现在正打得热闹,难民大概要一个月后才能回去。”
由于这点之前已经听过,所以蚕母倒是不意外,只是点头,并表示:“劳您费心了。”
还是有点不习惯祂这种态度的夏一鸣干笑两声,只是补充一句:“不过你的祭坛已经在营建,神像也已经定稿,不日就能制作,大概在一个星期后就能分发……”
说完谢珏告诉他的事,他才说起第二件事:
“关于母树……”这次,夏一鸣倒是有些犹豫。
尽管对方也早已不只一次说过,母树已经归他所有,但是吧……
“家师说,由于母树核心已失,已难为天地所容……关于它,现在只有三个方法。”少年撩起眼皮,瞥了蚕母一眼,见祂只是微微一怔,并没有插嘴的意思,才一边斟酌,一边继续说:“一为继续封存,不让它出世;二是炼为法宝神器,抹去其原来的印记,以待未来。”
虽然期待法宝有灵成精的这事有点困难,但至少这也是一个念想。
就比如他,和某面应该正在跟镇守司斗智斗勇的镜子,就是此中典型。
蚕母沉吟数息,见他没说话,就问:“那三呢?尊上。”
“三啊!”少年抬头看着祂,突然咧嘴,指着自己说:“家师的意思,是想让它……与我作一化身,以我之力,护它周全。”
夏一鸣笑着笑着,肩膀一耸,两手一摊,平静地对愣住的祂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不好,那我就让师父把它暂时封存,等你从这里出去,再把它交还给你。”
虽说自家便宜师父说过,他那本体之前攒下的福泽应该能庇护它,但这里面终归还是有失败的可能。
所以……
无论祂如何选,他都会表示尊重。
在夏一鸣把母树的三个选择,或者说结局都说出来后,桑林中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连方才隐约可闻的风声、桑叶的摩擦声和蚕虫啃咬桑叶的‘沙沙’声都一并消失不见。
蚕母在原地站立许久,才扯了扯嘴角,环顾四周……良久之后,祂才回头,垂目敛眉,躬身一礼,静静地说:“我曾说过,母树已经归您所有,只要您愿意,无论如何处置,都是您的事。”
如果母树没有被诅咒侵蚀,祂或许会有些不舍,毕竟它已经陪伴祂数万年之久。
但如今……
蚕母暗自苦笑,默默摇头——怕是没有‘人’,能比祂更了解被诅咒侵蚀的后果——安眠已经奢望,成为孽物、魔怪,或者成为孽物魔怪的养料,才是它们的结局……
老实说,比起已经‘死去’的母树……祂更好奇地眼前这人……咳,尊上!是如何清理掉侵蚀母树的那诅咒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祂依旧震惊,且无比好奇!只不过……
祂又不是第一次为人下属,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能问、该问,什么时候不能乱问、甚至是不该问。
对于祂的回答,夏一鸣……唔!或者说倒是不意外,毕竟他上次已经把母树的遭遇告知对方,此次旧事重提,不过告诉祂如何处置,或者说安置……甚至要地换个更刻薄一点的说法,就是要怎么利用好母树那个已经失去核心的躯体罢了。
“那行吧!”夏一鸣点头,接着又补充一句:“那我就选第三个了。”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如果连试都不试,那才是真正的可惜了。
蚕母扯了扯嘴角,不过祂很快就整理好心情,轻声问:“那第三呢?”
“三……”说到这个,夏一鸣突然感觉有点尴尬,因为他答应人家的事才刚刚起了个头,而他已经接二连三地伸手向对方要好处……
可是这‘三’不要又不行,因为他也是刚刚才想到,如果这事能成,那他家便宜师父,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壳子,来‘光明正大’示人。
尤其是他想从蚕母要的那只大蜘蛛,在权柄上还跟她的权柄高度重合!如此一来……要是操作得当,那……
“尊上?”见台阶上坐着的人刚开口就陷入深思,蚕母稍稍等待,才开口呼唤,并露出疑惑的神色问:“这第三件事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地方吗?”
夏一鸣一愣,随后摇头,略显尴尬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对方。
最后,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尴尬,他还作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此事受娘娘所指,你在出去后,不要与他人分说。”
蚕母的表情虽然不变,但心里却是泛起惊涛骇浪……最后,等祂冷静下来,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果然!那位是想借尊上的手,插手异域之事!
等夏一鸣最后的那句话说完,祂连忙点头,保证道:“尊上放心,此事会烂在属下心中,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不过说完,蚕母却突然犯了难,把大蜘蛛送出去这事祂虽然不心疼,但这怎么送……
……
归墟。
身长数百米的巨蚕口器开合几下,接着转头朝那只被祂捆了个严实的百米巨蛛看去。
……
片刻之后,人类模样的女子眼睛微动,躬身对台阶上的人类少年说:“不知天珠可还在尊上手中?”
听到天珠二字,夏一鸣先是一愣,紧接着更是尴尬到抠脚,因为他也是在刚才回来之后,才从蛤蟆那里‘知道’,那十六条怪鱼其实就是它把龟珠给嚼了之后的产物。
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意,想着嚼了就嚼了,反正怪鱼也很有用……或者说,它们现在的作用,可比只能作为储物器具的龟珠要强太多了。
而如今……
“这个……呃!抱歉,我前些天一时兴起,拿它去培养灵怪了。”少年说完,尴尬到直抠脚,而且他也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毕竟那玩意也是人家送他的,而且这送了才没几天……
再加上,虽说毁掉龟珠的不是他,但谁让他当初看蛤蟆把它卷到嘴里咀嚼时,并没有开口阻止呢!
除此之外,还有他跟那货的联系——这一体两面,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要是严格来说,这锅他背得倒也不冤。
夏一鸣这边尴尬,蚕母那边在怔住后,先是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一句‘不愧是尊上’,然后再度犯起了难。
如果天珠被毁是在祂把大蜘蛛送出后,那祂顶多也只是感叹一句尊上的身份果然不一般,连天珠都能拿去喂那啥的灵怪。但现在……
蚕母略微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开口把自己的难处跟夏一鸣说了。
这一下,彻底傻眼的换成了夏一鸣。
虽然他在听到天珠这两个字之后,心里就有所猜测,但现在……他还是感觉像是在冬天里,被一盆飘着冰花的水泼了个兜头兜脑!那滋味……用透心凉来形容也不为过。
蚕母见他整张小脸都有垮下来的迹象,连忙出声安慰,并让脑子再度飞速运转,思索着其他的对策。
当然,这里除了祂心里本身就有那种‘为上者分忧,是下者义务’的想法外,还有一个就是——
在现在的祂心里,这是那位娘娘吩咐下来的任务,如果祂家上司没能完成,说不定会失去那位的‘宠爱’。
‘……’
甚至再严重些,搞不好祂们这一系的‘资源’也会因此而出现短缺!
而这……绝对是祂所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最重要的一点,祂现在可是跟眼前的这……呃,尊上绑定了!要是尊上因此而……
嘶!
蚕母回想了下那曾经的惊鸿一瞥,心里一颤。
‘不行不行!’
尽管属下的属下勉强也能是那位娘娘的属下,但要是祂家尊上失势,那祂离那位不就更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