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林间无声流淌，竹影幢幢，将五人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片段。雷战报告的那个方向，此刻除了缓缓移动的灰白雾气，再无任何异常。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苏晚晴压低声音，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雷战眉头紧锁，缓缓摇头：“速度很快，一闪就消失在雾里了。体型不大，但...不像是动物。”
他的话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在这片连鸟鸣都没有的诡异竹林里，任何“非动物”的动静都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可能是雾气流动造成的错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赵明楷推了眼镜，声音还算平稳，但紧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有些发白，“强烈的磁场环境有时会影响人类的视觉感知。”
秦风没有说话，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在全力感知着什么。几秒后，他睁开眼，语气肯定：“不是活物，是‘气’的流动被扰动了。这竹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器’，我们在它的内部，任何外来者都会引起它的‘反应’。”他看了一眼紧张的众人，“别自己吓自己，保持队形，继续往前走。”
他的镇定起到了一些作用。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秦顾问说的对，不要自乱阵脚。刘星辰，方向还能确定吗？”
刘星辰正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他的宝贝装备。听到队长问话，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不行，队长！干扰太强了！所有依赖地磁的装备全都废了！”
他举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精密电子设备，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多功能数字罗盘”，集成了GpS、地磁感应和惯性导航单元。此刻，那块高分辨率的屏幕上，代表方向的指针正在疯狂地顺时针旋转，速度快得几乎变成一团模糊的虚影，旁边的数字读数像发了疯一样乱跳，根本无法辨识。
“你看！完全失控了！”刘星辰的声音带着哭腔，“GpS信号丢失，地磁感应模块过载，连惯性导航都因为磁场干扰积累了大量误差！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面朝哪个方向！”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他腰间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突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滴滴”声，屏幕上代表辐射值、磁场强度的曲线图变成了一团乱麻，各种警报标识疯狂闪烁。
“糟了，环境监测也失灵了！”刘星辰手忙脚乱地想关闭吵闹的警报，却按错了键，设备反而发出了更刺耳的鸣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竹林里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关掉它！”苏晚晴低喝道。
刘星辰终于找到了电源键，用力按了下去。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但随之而来的寂静更加令人不安。失去了所有电子导航手段，四周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竹子和流动的雾气，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没有出口的绿色迷宫。
方向感，这个现代人早已习惯依赖科技提供的基准，在此刻被彻底剥夺了。
“我们...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刘星辰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习惯了一切用数据说话，此刻却陷入了最原始的无知和恐惧。
雷战虽然依旧沉稳，但紧握着步枪的手关节也有些发白。在战场上，他可以通过太阳、星辰、地形特征来辨别方向，但在这里，浓雾遮蔽了天空，竹林的地形看似有规律却又处处相同，他的经验也派不上用场。
赵明楷尝试用标记法，用小刀在一旁的竹子上刻下一个箭头，但当他回头望去，发现刚才走过的路在雾气中已然模糊，这种办法在能见度如此低的环境下效果甚微。
一股无形的恐慌开始在林间弥漫。失去了科技的“眼睛”，他们仿佛变成了瞎子。
“慌什么？”秦风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知何时又将那枚古玉握在了手中，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身，“机器失灵了，就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身体去感受。”
他走到一棵格外粗壮的翠竹旁，伸手触摸着竹竿的表面，仔细观察着竹节的疏密和朝向。
“你们看，”秦风指着竹节生长的方向，“受地气滋养，这里的竹子生长并非完全垂直，竹节的疏密和朝向会隐隐指向地气汇聚的方向。”他又蹲下身，拨开地面的落叶，露出潮湿的泥土，“还有地面的苔藓，背阴面生长的更为茂盛，结合竹子的指向，大概的方向还是能判断的。”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语气中带着一种源于古老传承的自信。这与刘星辰面对设备失灵时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晚晴看着秦风，眼神复杂。她再次意识到，在这个超出常理的领域，秦风是他们唯一的依靠。“秦顾问，接下来全靠你了。我们跟着你走。”
秦风点了点头，收起古玉，再次迈开脚步。这一次，他不再依赖任何仪器，而是凭借对地势、植被、甚至空气中那微弱气流变化的感知来引路。他的步伐时而坚定，时而迟疑，有时会突然改变方向，绕过一片看似普通的区域。
刘星辰默默收起所有失灵的电子设备，看着秦风那看似随意却透着笃定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信奉不疑的科学产生了些许动摇。在这些真正诡异莫测的力量面前，他那些精密的仪器，是否真的如同秦风所说，只是探测“表象”的工具？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沉重呼吸声。雾气似乎更浓了，能见度进一步下降。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秦风再次停下。他蹲下身，从厚厚的落叶层中，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龟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符文，与他们在之前都市事件中发现的那些碎片上的符文同出一源，但更加完整，也更加古老。
龟甲的中心，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的黑色石头，触手冰凉。
“这是...”苏晚晴瞳孔微缩。
秦风掂量着手中的龟甲，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冷而隐晦的能量波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找到第一个‘阵眼’了。”他轻声说，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更加浓郁的迷雾，“看来，‘长生会’给我们留下的‘欢迎仪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