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规则紊乱区域的瞬间,仿佛从坚实的冰面坠入了沸腾的油锅。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数破碎的规则线条如同失控的琴弦般疯狂震颤、崩断、重组。光影扭曲,色彩混淆,连“上下左右”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这里是源海天道运行体系中的一个“坏点”,一个因逻辑冲突而暂时失控的癌细胞。
孙悟空只觉得自身的存在被疯狂拉扯,意识如同碎片般散落。若非眉心那粒意识微尘死死锚定着“自我”,若非手中裂天棍那造化符文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指引光芒,他恐怕早已在这极致的混乱中彻底迷失,化为无序的一部分。
他强忍着神魂几乎要被撕碎的剧痛,循着裂天棍的指引,也循着破妄瞳最后惊鸿一瞥所见的、那深藏于无尽“海水”之下的纯粹金光,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朝着感知中那更加“沉重”、更加“核心”的方向奋力潜去!
四周的规则乱流变得更加狂暴,那是天道本相在强行修复这片紊乱区域,无数冰冷的、带着“修正”与“清除”意味的规则力量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要将这“病毒”彻底扑杀。
“错误……坐标……”
“目标……高危变数……”
“执行……最高权限……抹除……”
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一道道蕴含着“存在否定”规则的透明波纹,如同死亡之环,不断套向孙悟空,要将他从这规则的夹缝中彻底擦除。
孙悟空将“三相归一”的心核催动到极致,暗金与蔚蓝的光芒在混乱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不再硬抗,而是利用这紊乱区域本身的混乱特性,如同在雷暴中穿梭的雨燕,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规则绞杀。
下潜!不断下潜!
周围的乳白色“海水”颜色开始加深,变得更加粘稠,其中蕴含的灵机与规则碎片也愈发古老、庞杂。那些漂浮的、沉睡的意识光点数量逐渐减少,但每一个散发出的光芒却更加凝实,带着一种万古沧桑的气息。它们或许是更早期被“收割”而来的、更为强大的存在所遗留的本源。
压力越来越大,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孙悟空的躯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处开始渗出混沌色的光点,那是本源在流失的迹象。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烈,因为那股源自下方的、纯粹而古老的金色波动,越来越清晰了!
终于,在不知下潜了多久,冲破了最后一层粘稠得如同实质的规则壁垒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仿佛是源海的“海底”。
没有“海水”,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复杂到极致的金色规则脉络构成的“大地”。这些脉络如同活物的血管与神经,缓缓搏动着,散发出维系整个源海、乃至联通外界畸形天道系统的庞大能量。而在这些脉络交织的最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起伏的……金色光卵!
这光卵约莫百丈高下,通体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光明与规则凝聚而成。其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与无字经卷、锁灵佛印同源,却更加本质、更加古老的暗金色梵文。这些梵文不再是简单的符号,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活着的、不断自我演算和发布指令的底层规则!
光卵内部,隐约可见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核心,那混沌之中,又有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绝对冰冷与秩序的……纯白之光!
源海之种!
这就是维系着一切、控制着一切、吞噬着一切的“源海之种”!
它是“祂”投入此界的印记,是畸形天道的控制核心,也是所有诅咒与吞噬规则的源头!
仅仅是靠近它,孙悟空就感觉自身的“存在”受到了最根本的质疑和排斥!他体内那新生的力量,他作为“孙悟空”的一切定义,在这最本源的秩序核心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合规范”,如此“需要修正”!
“发现……终极异常……”
“威胁等级……最高……”
“启动……根源清除协议……”
那金色光卵似乎瞬间就锁定了闯入的孙悟空,其表面的暗金色梵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起来!整个“海底”那无数的规则脉络同时亮起,磅礴无尽的秩序之力如同星河倒卷,化作一道纯粹由“否定”与“格式化”意念构成的终极审判之光,朝着孙悟空碾压而来!
这一击,远超之前所有!它不再针对某个层面,而是要将他从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时间线上,从所有可能存在的平行维度中,彻底、干净地……抹去!
避无可避!抗无可抗!
孙悟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不,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无”的气息!
就在这终极毁灭降临的前一刹那,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没有试图防御,也没有试图攻击那审判之光。
而是将全部残存的力量、意志、记忆、情感,以及对师父、对师弟、对花果山、对一切美好与不公的眷恋与愤怒,尽数灌注进了手中的裂天棍!同时,他引动了眉心那粒意识微尘中,唐僧那“奇点”意志的最后力量——那不是对抗,而是……记录!是以自身存在为笔,在这冰冷的规则核心上,刻下一个“错误”的印记!
“这一路……走来……”
“见过谎言……见过牺牲……见过不屈……”
“这世间……不该如此!”
“俺老孙……不服!!”
他发出一声震动规则本源的咆哮,将自身化作一道凝聚了所有“变数”与“可能性”的逆流之光,没有冲向审判,而是……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金色的源海之种!
不是破坏,而是……融入?!或者说,是污染!
他要将自己这最大的“异数”,像病毒一样,强行注入这完美秩序的核心!
“找死!”天道本相发出了近乎情绪化的、冰冷的震怒。
轰——————————!!!!
孙悟空的身影,被那终极审判之光与源海之种自身的防御规则同时淹没。
裂天棍寸寸碎裂,化作最本源的造化符文,融入金光。
他的躯壳、他的力量、他的意识……一切都似乎在瞬间汽化、消散。
整个源海,为之剧烈一震!那金色的光卵,光芒也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紊乱与黯淡。
成功了?
还是……彻底失败了?
无尽的规则乱流中,似乎只剩下那枚依旧在缓缓搏动的金色光卵,以及……一点微乎其微、却顽强闪烁着的,由暗金、蔚蓝与一丝不屈意志混合而成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