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故意把最后几句话说的很难听，他就是要让李延听！
李延这么骄傲的帝王，瑜宁就这么被人害死了，李如月虽然不是他所宠爱的，可也是皇室血脉！不是猪也不是狗！
康答应这么肆意的屠害他的孩子，他能看的下去吗？
李承泽哭着，只觉得此刻的大殿，一片寂静。
他想偷偷回头看，却不太敢，只是哭声渐弱，隐隐紧张起来。
他不知李延会不会信，又会作何反应。
他有些腿软，哭的跌坐在地上，抽泣着，抬手擦眼泪。
低眸的瞬间，只听前方一声痛苦的闷哼。
再抬头，李延已经在他的身前！
他扼住了康答应的喉咙。
康答应震惊的抬起眼，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中又充满了惊恐。
至今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她只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瞬间堵在了喉口，憋闷的令她想要呕吐。
“陛下……”
她的声音颤抖，从喉咙的缝隙里挤压而出，窒息的感受让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握住李延扼着她的手：“陛……”
所有的血往上涌，她开始窒息的翻着白眼。
李延冷冷盯着他，脑中瑜宁被推下水无助的模样一直在他脑中回放。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带着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毒，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你巴不得朕的孩子全都死在你的手里，是不是！”
他震怒的低吼，大殿的空气仿佛被他这一声吼叫抽空。
所有人都害怕的跪在地上，席仲也扑通跪地，低下了头。
咔——
脊骨断裂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下，尤为清响。
像一把小刀，在所有人的脸前划了一下。
所有人几乎在那一瞬间，都收紧了脖子，那股窒息感，都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
孙福通颤颤巍巍的抬头，只见那康答应的脸，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垮在了自己的肩膀旁。
到死，都瞪着眼睛，那眼睛里，全是恐惧和迷茫。
李承泽瞪大眼睛，浑身冷彻。
他喘不上气，害怕的蹬着腿不断往后退，却还是在看到康答应死去的那双眼睛时，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孙福通忙用拂尘扫了小顺子，小顺子回过神，爬起来跑到李承泽身旁，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三皇子别怕，奴才带您离开这儿。”
他悄然把这个才九岁的孩子从侧门带了出去。
李延握着康答应的脖子，定定的在那里站了好久。
直到康答应的口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厌恶的狠狠将她一甩，康答应的头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太阳穴被砸出一个窟窿，尚且还热的血潺潺不断的流到他的脚下。
就在那猩红快要触碰到他鞋底的时候，他转身走开，脸上是疲惫的淡漠。
“五马分尸，诛——九族！”
跪在下面的席仲和程青听到‘诛九族’三个字，跪的更深，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可以嗅的到那腥热的味道。
可李延，还是不解恨。
他坐在龙椅上，摩挲着瑜宁生前最爱的那个绘本，那个不知不觉要了她性命的绘本。
没有什么，可以解恨。
李如月被害的病倒，是压死康答应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压根，没记起这根稻草。
她病不病的，有什么关系？
他的瑜宁，没了。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即便是孙福通，这时候也不敢出声，只能等着李延自己缓过来。
席仲和程青跪在那，久久未能动。
直到李延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丢掉了手中的那本画册，疲惫的起身走入内殿，孙福通跟了上去，席仲这才敢徐徐抬头，确认了他已经不在，才完全直起腰，看了远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血液也已经逐渐干涸的康答应一眼。
“师父……”
程青吓得不轻，要知道，在外面，他和他的师父就已经算得上十恶不赦，令人闻风丧胆，从来是别人怕他，没有他怕人的时候。
可唯独李延。
他所能带来的恐惧、属于帝王的天威，是他们不能克服的。
诛九族。
那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说，连家里养的一条狗，也要被砍掉头。
席仲缓缓起身，走出养心殿，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凉的空气，才缓过神来。
他心底的那股不适犹在。
程青也察觉到了师父自从庆祥殿出来好像一直有心事一样。
于是一直瞧着他，等他说。
他不说，他只好问了：“师父，您是有什么疑虑？”
席仲冷笑，这笑容中带着一些自嘲：“你不觉得我们好像跳入陷阱了么？”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下台阶。
从进宫开始，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然后有一双手出来，推着他一步一步，什么都没做，却得出了结果。
原本他有很清晰的调查思路，但是，从什么时候被打断的呢？
突然，他顿足。
想到了那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又脆弱的女孩。
她？
席仲拧紧眉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一个饭都吃不上的失宠的公主，能够操纵这么多。
孙福通？
他又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孙福通、李承泽、李如月三个人串通一气，弄死了一个庆祥殿的宫女，然后再嫁祸给康答应吧？
这简直荒谬。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想，加快了脚步。
“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程青也不再犹豫，立刻跟上。
“我们要通知宋显吗？”
席仲冷冷瞥了他一眼，程青低下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丞相府，宋显书房。
桌子上摆的饭菜已经放凉，一口没动。
茶也没喝。
又到了中午，小厮端着新的饭菜进来，准备给他更换。
他猛地抬头，盯着小厮。
没等他问呢，小厮就回：“还没有。”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宋显已经问了不下十次‘郁鹰回来了吗’？
小厮都不用听，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公子别等了，您再不吃饭，让夫人知道，该罚我们了。”
宋显有些烦躁，揉捏着有些紧绷发痛的额头：“吃不下。”
他怎么能吃下？
一想到此刻李如月要独自一个人面对着席仲，他就抓狂！
可是他却又当真的好奇，究竟是谁杀了瑜宁。
这好奇之中，又隐藏着另一种害怕。
如果……果真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