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暖黄灯光漫过货架时,阿桃正踮脚够最上层的糯米粉。指尖刚碰到包装袋,身后忽然伸来只手,轻松将粉袋取了下来。阿凛把粉放进购物车,指腹蹭了蹭她的鼻尖:“够不着不会喊我?”
“就差一点了。”阿桃拍了拍他的胳膊,推着车往烘焙区走,“要买点黄油吗?上次做蔓越莓饼干剩下的不多了。”
购物车的轮子碾过地砖,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阿凛忽然停在冷柜前,玻璃门映出两人的影子,他指着里面的酸奶:“这个牌子出了新口味,白桃乌龙的,你肯定喜欢。”
她探头去看,包装上画着朵粉白的桃花,像她绣绷上未完成的图案。“拿两盒。”阿桃说着,忽然瞥见冷柜角落里的速冻汤圆,“还有黑芝麻馅的,晚上煮几个当夜宵。”
排队结账时,前面的阿姨正对着手机发愁:“这优惠券怎么用啊?小伙子帮我看看成不?”阿凛接过手机,三两下操作好,阿姨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谢谢你啊,现在这些新东西,我们老年人真是弄不懂。”
“我妈也这样,”阿桃笑着搭话,“上次教她用打车软件,教了三遍还记混。”
阿姨忽然指着阿桃购物车里的发光绣线:“姑娘是做手工的?我年轻时候也爱绣花,就是现在眼神不行了,穿个针都得费半天劲。”
“我们正打算去老年大学开个绣品班呢,”阿凛接过收银员递来的袋子,“准备了带放大镜的绣绷,到时候您要是有空,来凑个热闹?”
阿姨眼睛亮了:“真的?那可得告诉我时间!我那抽屉里还有半盒丝线呢,都快放发霉了。”
出超市时,晚风带着点凉意。阿凛把最重的袋子拎在手里,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阿桃:“刚在超市看见个挺有意思的台灯,底座能插绣绷,下次去建材市场给老年大学捎几个。”
“再做几个小凳子吧,”阿桃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活动室的椅子太高,老人家坐着不舒服。”
路过小区花园时,看见几个老太太正围着石桌织毛衣。阿桃凑过去看,其中一位的毛线针上,正勾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阿姨,您这兔子真可爱。”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瞎勾的,给孙子玩。姑娘你这包上的绣花真精致,是自己绣的?”
阿桃把帆布包转了个面,上面绣着丛薄荷,叶片上的露珠用银线勾了,在路灯下闪着光:“闲着没事绣着玩的,您要是想学,我教您啊。”
回家的电梯里,阿凛忽然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刚在花园拍的,你看这光影,像不像你绣白鹭时的背景?”照片里,路灯的光透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
阿桃凑近看,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下次把这光影绣进去,肯定好看。”
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阿桃换鞋的功夫,阿凛已经把糯米粉倒进了面盆:“我来和面团,你去泡壶茶。”他系着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袖子挽到小臂,露出胳膊上那道抬空调时蹭的疤,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响着,阿桃靠在门框上看他揉面团,手腕翻转间,白色的粉雾簌簌落下,像落了场细雪。“明天去老年大学,要不要带点样品?”她忽然问,“就把那幅《薄荷》带去,她们肯定喜欢。”
“早准备好了,”阿凛头也不抬,“昨晚就用防尘袋装好了,放车里了。”他忽然转身,鼻尖沾了点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猫,“等会儿做红糖糍粑,给你多放两勺花生碎。”
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阿桃坐在餐桌旁剪线头。白天从博物馆带回来的证书放在桌角,烫金的字在灯光下闪着光。她忽然想起大学时,自己在宿舍偷偷绣东西,被宿管阿姨发现,是阿凛谎称“这是我们社团的作业”才糊弄过去。那时他站在宿管办公室门口,背着光,像座稳稳的山。
“汤圆好了。”阿凛端着碗走过来,黑芝麻馅的汤圆浮在汤里,像浸在蜜里的星子。他把勺子塞到她手里,自己拿起个红糖糍粑,咬了一口,花生碎掉在衣襟上,被阿桃笑着擦掉。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落在餐桌的证书上。阿桃舀起个汤圆,忽然说:“等老年大学的班开起来,咱们就做个公众号,教那些不方便出门的老人绣花,用视频一步步教。”
阿凛咽下糍粑,眼睛亮了:“我负责拍视频,你负责讲解,再让阿禾他们年轻人帮忙剪辑,肯定能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你看,咱们的白鹭不仅进了博物馆,还要带着更多人一起飞呢。”
电视里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阿桃靠在阿凛肩上,听着他哼起不成调的歌,忽然觉得,生活就像这碗汤圆,外面是温吞的甜,里面藏着滚烫的芯,而身边这个人,就是那个总记得给你多放花生碎的人,把所有的细碎暖意,都揉进了日常的烟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