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阿凛捂着灼痛的胸口冲出冰窖时,正撞见阿桃举着银簪与几个穿冰原服饰的人对峙。那些人身形佝偻,动作僵硬,银簪划破他们的衣袖时,露出的不是皮肉,而是裹着干草的木骨——竟是些傀儡。
“是假的!”阿凛嘶吼着挥刀劈向傀儡,冰刃斩断木骨的瞬间,傀儡体内爆出团黑雾,在空中凝成黑风寨的标志。他转头看向阿桃,眼底的焦灼像被火燎过的草,“这些不是冰原人,是黑风寨用邪术做的傀儡!”
阿桃的银簪停在半空,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望着那些化作黑雾的傀儡,又看向远处仍在燃烧的桃林,嘴唇翕动着,却没说出一个字。
“桃林的火也是假的!”阿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高处带,“你看那边的烟,是绿的,是黑风寨的‘迷魂烟’,烧的根本不是真桃树!”
顺着他指的方向,阿桃果然看见烟色泛着诡异的青绿,与真桃林燃烧时的灰白截然不同。她猛地想起祖母说过,黑风寨擅长用幻术,能把石头变成牛羊,把篝火变成城池。可狼纹玉上的符文、香囊里的碎瓷片,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那符文……”她的声音还在发颤。
阿凛突然拽过她的手,将她指尖按在自己流血的手背——狼纹玉的黑气触到她的血,竟像被烫到般缩回,符文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你看!”他眼里爆发出微光,“你的血能压制它!这说明我们不是敌人!”
阿桃的指尖传来玉的灼烫,也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她想起冰窖里他笨拙的告白,想起他藏在木箱里的棉鞋,想起合璧光亮起时,他眼里比月光还亮的信任。心头的坚冰,在这一刻裂开了道缝。
远处传来守月人的呼喊:“找到黑风寨主了!他在祭坛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断。阿凛解下狼纹玉塞进她掌心:“拿着,能护着你。”阿桃则将碎瓷片塞进他手里:“这个你也带着,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
傀儡的残骸还在燃烧,黑雾在风中扭曲成狰狞的模样。阿凛握紧阿桃的手,两人并肩往祭坛冲去,脚下的积雪被火焰烤得滋滋作响,融化的雪水混着血珠,在地上画出蜿蜒的痕。
祭坛上,一个披着冰原服饰的老者正举着桃木剑念咒,剑下绑着的,是被捆住的守月人首领。老者转过身,露出张与阿凛父亲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疤暴露了他的身份——黑风寨主,当年扮作冰原使者的人。
“没想到吧?”老者冷笑,桃木剑指向两人交握的手,“你们手里的符文,本就是我用你爹的血和你祖母的瓷片做的,就是要让你们尝尝亲者反目的滋味!”
阿凛的狼纹玉突然飞起,与阿桃的碎瓷片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黑气与青光交织,竟在半空凝成父亲日记里的阵法图,只是这次,图的中心多了道同心纹——正是合璧光留下的暖痕。
“原来……”阿桃看着那道同心纹,突然明白,“合璧光不是引魂阵,是破阵的钥匙!”
老者的咒语突然失灵,桃木剑“哐当”落地。阿凛拽着阿桃扑过去,将他按在祭坛上,狼纹玉与碎瓷片同时贴在他眉心,黑气瞬间被吸走,露出他原本枯槁的面容。
“邪术终难胜正心。”阿凛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
老者瘫在地上,看着天边渐渐散去的绿烟,看着重新露出轮廓的桃林,突然疯了似的笑:“可你们心里的刺,拔得掉吗?”
阿桃与阿凛同时低头,看着彼此手背上的伤痕——那是刚才猜忌时留下的。狼纹玉与碎瓷片在掌心发烫,仿佛在说:纠葛或许能解,伤痕却会留下,只是这伤痕里,藏着的是更坚定的相守。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祭坛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阿凛轻轻擦掉阿桃脸颊的烟灰,阿桃则替他拂去发间的火星,谁都没说话,却都懂了——最好的结局,不是没有纠葛,是穿过所有的猜忌与伤害,还能握着彼此的手,让微光在烬余里,慢慢燃起新的火焰。
桃林的方向传来鸟鸣,是真的桃花在晨光里苏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