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鸣彻桃林时,像谁在枝头挂了串银铃,风一吹便洒下满地清响。画中的“融情院”已在老桃树旁落成——青瓦是新窑烧的,泛着雨后天空般的淡蓝,几片调皮的瓦当探出檐角,像在偷看院里的热闹;白墙是用糯米汁混着白灰涂的,光滑得能映出云影,墙根处爬着几株新抽的牵牛花,紫的、蓝的,正往窗台上钻。院里的石桌与暖炉和长卷上的模样分毫不差,石桌的青灰色里藏着细碎的石英,阳光照过时闪闪烁烁,像撒了把星星;暖炉的黄泥里掺了桃花瓣,晒干后留下淡淡的粉痕,像谁在上面印了无数个小吻。
院角的同心树也栽上了,是从黑风山移来的小树苗,根系带着黑风山的黄土,上面还缠着几缕麦秸,是孩子们移栽时特意裹上的,说这样能让它记得故乡的味道。枝桠上挂着孩子们亲手做的木牌,松木的底色上,用朱砂写着“岁岁承欢”,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木牌的绳结是阿禾编的,打着她最擅长的桃花结,风一吹便轻轻打转,像在向树诉说心愿。
两只小狐狸蹲在院门口,大狐狸的尾巴扫过门槛,扫起的灰尘在阳光下跳着舞,那门槛是无忘用老桃树的枝桠削的,上面还留着他刻的小桃花;桃夭则叼着绒球玩具,在院里跑了一圈,绒球上的流苏扫过青石板,留下浅浅的痕,像是在丈量每个角落,确认新家是否合意——它跑过石桌时特意放慢了脚步,鼻尖嗅了嗅桌面,仿佛在寻找去年蹭在这里的糕屑。
“蜀山的孩子们送来的竹编灯笼到了,正好挂在院里的廊下。”无忘扛着一捆灯笼走进来,灯笼用蜀南竹海的青竹编的,篾条细如发丝,却韧劲十足,灯笼上画着长卷里的场景,有帕绣的桃花,花瓣的纹路里还沾着点金粉,是蜀山孩子们特意加的,说这样夜里会发光;有小院的暖炉,炉口画着跳动的火苗,像真的在燃烧;还有三人相依的身影,衣袂飘飘,被风吹得像要从灯笼上走下来。
他踮脚将灯笼挂在廊下,手指勾着灯笼的提杆,那提杆上缠着红绳,是锦绣用染了桃花汁的线编的。风一吹,灯笼轻轻晃动,映得地面满是流动的光,光影里能看见竹篾的纹路,像谁在地上画了无数个小格子,格子里跳动着桃花、暖炉、笑脸,像把长卷里的故事都铺在了地上。
锦绣正给院里的花草浇水,水壶是她用粗陶捏的,壶身上印着她的指印,像无数个小月亮。这些花是蓬莱送来的“同心花”,花瓣是淡粉色的,像少女害羞时的脸颊,花心却泛着金、绿、粉三种颜色,金色像无忘剑穗的光,绿色像他常穿的青衫,粉色像年华裙角的霞,正好对应三人的灵气。花瓣上还沾着蓬莱的海水,阳光下泛着咸涩的光,像是大海托花送来的吻。
“年华去黑风山接村长和孩子们了,他们说要带着新收的麦粉,来院里做桃香麦饼。”她笑着看向无忘,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落在花瓣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麦香节做麦饼,桃夭把面粉蹭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小雪狐,你还拿墨笔给它画了胡子,结果被它舔得满脸黑。”
无忘想起那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光:“它还抢了一块刚烤好的麦饼,烫得直蹦脚,却硬是不肯松口,最后把饼藏在树洞里,结果被灵影偷吃得只剩渣,气得它对着树洞叫了一下午。”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像一群小雀儿飞进了桃林,桃夭立刻叼着绒球玩具跑出去,尾巴翘得比旗杆还高,很快就领着一群孩子回来,为首的正是年华和村长。
年华穿着件浅粉色的布衫,袖口绣着麦穗,是黑风山的村妇教她绣的,说这样做麦饼时会更顺手。她手里牵着个怯生生的小娃娃,是村长家刚满三岁的小孙女,怀里抱着个布老虎,老虎的眼睛是用桃花核做的,亮晶晶的。村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手里提着个竹篮,篮沿缠着新割的麦秸,散着清冽的草香。
“我们带了麦粉、桃花酱,还有刚摘的新鲜桃子!”阿禾举着一个篮子跑在最前面,篮子是用柳条编的,上面还留着她的牙印,是去年编篮子时不小心咬到的。里面的桃子泛着红晕,绒毛上沾着黑风山的露水,像刚从晨雾里摘下来的,“今天要做‘融情麦饼’,把我们的心意都包进去!”
孩子们涌进院里,像一群快乐的小蜜蜂,有的帮着搬面粉,面粉袋上印着黑风山的麦穗纹,是村里的巧妇绣的;有的围着小狐狸转,小羽还拿出自己做的狐狸铃铛,想给桃夭戴上,铃铛是用桃核磨的,摇起来“叮铃”响;有的则好奇地摸着廊下的灯笼,星儿的指尖轻轻划过灯笼上的桃花,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香,整个小院瞬间热闹起来,连同心树的叶子都在轻轻晃,像在跟着欢笑。
年华系上围裙,围裙是她用做长卷剩下的素绢拼的,上面绣着零碎的桃花瓣,像随手撒上去的。她笑着对三人说:“我们分工吧,无忘揉面,你的力气大,能把面揉得筋道;锦绣拌桃花酱,你调的甜度最合心意;我来教孩子们包麦饼。”她说着拿起一块面团,面团是用黑风山的新麦磨的,泛着淡淡的乳白,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她将面团揉成圆饼,掌心的温度透过面团传出来,像在给它注入暖意,再包进桃花酱,那酱是用去年的桃花腌的,甜里带着点酸,像回忆的味道,最后捏出好看的花纹,“看,像不像长卷上的桃花?”
孩子们立刻跟着学,有的捏成狐狸形状,阿禾做的狐狸还翘着尾巴,像桃夭的模样;有的捏成同心树形状,小羽在树桠上插了根麦秸,说这是树在长新枝;还有的捏成灯笼形状,星儿在上面点了三个小坑,说这是三人的笑脸,虽然歪歪扭扭,却满是童趣,连掉落的面渣都像在笑着打滚。
桃夭凑过来,用爪子沾了点面粉,在年华的脸上画了个小狐狸,面粉的白落在她的脸颊上,像落了场小雪,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廊下的灯笼都在晃。大狐狸则帮着无忘揉面,用尾巴扫去桌上的碎面粉,尾巴尖的粉色与面粉的白相映,像雪地里开了朵小桃花,格外可爱。它偶尔还用鼻尖蹭蹭无忘的手背,像是在催他快点揉,好早点吃到麦饼。
灵影绕着烤箱飞,烤箱是无忘用黄泥和青砖砌的,形状像个小暖炉。它翅膀的琉璃色让烤箱里的温度更均匀,金色的光透过烤箱的缝隙渗出来,映得灵影的翅膀像镀了层金。麦饼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院,混着同心花的香、桃花酱的甜、麦粉的醇,像把所有的美好都熬成了一锅蜜,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甜得人想咬一口。
“麦饼熟啦!”阿禾第一个跑到烤箱旁,小脸蛋被烤箱的热气熏得通红,像个熟透的桃子,她看着里面金黄的麦饼,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小星星,“你看你看,我做的狐狸麦饼,尾巴翘起来了!”
年华拿出麦饼,用竹铲轻轻铲起,麦饼的边缘有些微焦,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她分给每个人,刚出炉的麦饼冒着热气,白色的雾气里能看见细碎的桃花瓣,咬一口,桃花的甜、麦子的香、孩子们的心意交织在一起,暖得人心都要化了,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村长咬了一口,眼里泛起泪光,说这味道像极了年轻时和老伴一起做的麦饼,只是那时的院里,没有这么多孩子的笑声。
吃饱后,孩子们围着长卷坐在院里的草地上,草叶上还沾着麦饼的碎屑,引来几只小蚂蚁,像在搬着宝贝回家。他们听桃夭用软软的声音讲新的故事——它说融情院的由来,是三人用灵气和思念搭的家;说同心花的寓意,是三人的灵气永远缠在一起;说三人如何把情谊融在日常的点滴里,像揉面时掺的水,像拌酱时加的糖,缺一不可。它讲得认真,小爪子还时不时比划着,像个小小的说书先生。
无忘、锦绣和年华坐在石桌旁,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小脸上满是向往,听着桃夭稚嫩的声音,像清泉流过石涧,心中满是安宁,像揣了个暖暖的小太阳。石桌上还放着剩下的麦饼,上面落了片桃花瓣,像谁特意盖的印章。
“以后,这融情院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年华靠在锦绣肩头,发丝缠着锦绣的发带,那发带是青绿色的,像无忘剑穗的颜色,她看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春天在这里看桃花,看花瓣落在麦饼上,像给食物盖了章;夏天在这里吃麦饼,就着井水湃过的酸梅汤,听蝉鸣讲古老的故事;秋天在这里摘桃子,把最甜的榨成汁,和着新米酿成酒;冬天在这里烤火煮酒,看雪花落在灯笼上,像给光盖了层纱。”
锦绣点点头,握住她和无忘的手,三人的指尖相触,灵气像三条小鱼,在掌心游来游去,与院里的同心花呼应,花瓣上的三色光愈发鲜亮,金色的像跳跃的火苗,绿色的像流动的溪水,粉色的像天边的晚霞:“还要带着孩子们一起,把融情院的故事画进长卷里,画下今天的麦饼,画下廊下的灯笼,画下每个人脸上的笑,让它成为我们情谊的又一个见证,像颗珍珠,串在时光的项链上。”
无忘握紧两人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像暖炉里的火,他目光落在孩子们和小狐狸身上,孩子们正围着桃夭打滚,桃夭的绒球被抢得满天飞,大狐狸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尾巴扫着地面的草:“不止是我们,还有这些孩子,这些小狐狸,灵影,三界的每一个守护者,都是这故事里的一部分。这份承欢的温暖,会像这融情院一样,永远留在桃林里,留在长卷里,像树的根,扎在土里,慢慢长成参天的模样。”
夕阳西下,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小脸上还沾着面粉,像一群小花猫。临走前,每个人都在融情院的木门上贴了一张自己画的小画,阿禾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站在桃花树下;小羽画了个大大的麦饼,上面插着三根蜡烛,说这是给融情院的生日蛋糕;阿树和星儿合画了只长翅膀的狐狸,翅膀上写着“灵影”。
桃夭和大狐狸送他们到院门口,尾巴轻轻扫过孩子们的手心,留下暖暖的痒,像是在说“下次再来”。村长回头望了望融情院,眼里满是欣慰,说这院里的暖,比黑风山的麦秸垛还让人踏实。
月光升起,像给融情院披了层银纱,纱上绣着星星,是灵影翅膀抖落的光。廊下的灯笼泛着暖光,把竹篾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流动的画。同心花的香气与麦饼的余味交织,甜得像梦里的味道,连空气都变得软软的,像。
三人坐在石桌旁,看着长卷上新增的融情院画面,画里的他们正和孩子们一起做麦饼,面粉飞扬,笑脸绽放,灵气像透明的线,把每个人都串在一起。听着院外的蝉鸣,像谁在弹一首永不结束的夜曲,感受着彼此灵气的交融,像溪水汇入江海,再也分不清你我。
桃夭蜷在锦绣脚边,打着小小的呼噜,嘴角还沾着点面粉,像偷吃了糖的孩子;大狐狸趴在无忘脚边,尾巴圈成个圈,把自己的爪子和无忘的脚都圈在里面,像在守护什么宝贝;灵影落在廊下的灯笼上,翅膀的光芒与灯笼的光交织,温柔而安宁,像给整个院子唱着摇篮曲。
他们知道,这暖院承欢的日子,是情谊最动人的模样,像麦饼里的桃花酱,甜得恰到好处,像同心花的三色,融得自然而然。往后的岁月,他们会继续在这院里,守着彼此,看皱纹爬上眼角,看青丝变成白发,却依旧能在对方的眼里找到最初的光;守着小狐狸,看桃夭的绒毛渐渐变白,看大狐狸的脚步慢慢变缓,却依旧会在麦饼出炉时,第一个凑到烤箱边;守着孩子们的欢笑,看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再来,教他们做麦饼,讲长卷里的故事,让欢笑像蒲公英的种子,在院里永远飘飞。
让这份融在一起的温暖,像长卷的故事一样,永远延续,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充满承欢的喜悦,像同心树的年轮,一圈圈长下去,直到树顶触到云端,树根扎进地心,直到岁月的尽头,这院里的光,还像最初的灯笼一样,亮着,暖着,映着每个人的笑脸。
夜里的风带着桃林的清润,悄悄溜进融情院,掀动了廊下灯笼的流苏,像谁在轻轻拨弄琴弦。年华起身去关院门,竹编的门扇“吱呀”一声,带着点慵懒的调子,门楣上阿禾贴的小画被风吹得轻轻晃,画里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仿佛也在跟着晃动,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院里的井水该挑满了,明天做麦饼还要用。”无忘提着水桶走向院角的井,井栏是青石雕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是他照着长卷上的古画雕的。绳轱辘转得“咯吱”响,月光顺着井绳滑下去,在水面碎成一片银,他弯腰提水时,衣襟沾了点井壁的青苔,像别上了块翡翠。水桶里的水映着他的倒影,旁边还浮着片桃花瓣,是刚才风吹落的,随着水波轻轻荡。
锦绣坐在石桌边收拾残局,把剩下的麦粉装进陶罐,罐口盖着块蓝布帕子,是她用染了靛蓝的棉纱缝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桃花。她捡起地上的面粉袋,袋角的穗子散开了,便抽出针线缝补,银针在月光下闪了闪,像落了只萤火虫。“刚才阿禾说,下次要带她娘做的枣泥馅来,”她抬头看向无忘,线团在膝头滚了滚,“说要和桃花馅的麦饼比一比,看谁的更甜。”
无忘把水倒进缸里,水花溅起的声音像碎玉落地:“那我们可得提前备好新麦粉,别让枣泥馅抢了风头。”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指尖划过桌面的面粉印,那是孩子们刚才按的小手掌印,深浅不一,像串快乐的密码。“对了,上次昆仑派送来的云雾茶,明天泡上正好配麦饼,茶气能解甜腻。”
年华端着洗好的桃子走过来,桃子用井水湃过,凉丝丝的,表皮的绒毛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她把桃子放在石桌上,摆成个小金字塔,顶尖的那个最大,红晕像抹了胭脂。“村长说黑风山的麦子收成好,要给我们留半仓新麦,”她拿起个桃子擦了擦,递给药锦绣,“还说等秋收后,要在融情院办个麦香宴,请三界的朋友都来尝尝。”
锦绣咬了口桃子,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甜得像含了块蜜:“那得提前把暖炉修一修,到时候煮上梅子酒,温在炉边,客人来了就能喝。”她看向院角的同心树,树苗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青,“还要在树上挂些小灯笼,像过年一样热闹。”
桃夭不知何时醒了,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然后叼着绒球跑到井边,把绒球扔进水里,又慌忙用爪子去捞,溅得满身是水,像穿了件水晶衣。大狐狸慢悠悠地走过去,用尾巴把绒球卷上来,甩了甩上面的水,水珠落在地上,成了串小小的珍珠。
灵影从灯笼上飞下来,落在同心树的枝桠上,翅膀的光芒透过叶缝漏下来,在地上拼出个小小的“欢”字。它歪着头看桃夭玩水,喙里衔着片叶子,轻轻丢在桃夭头上,像在逗它玩。
三人看着小兽们嬉闹,谁都没说话,却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像刚出炉的麦饼,暖烘烘的。石桌上的桃子散发着清香,与灯笼的光晕、井水的凉气、青草的气息混在一起,酿成了融情院独有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安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融情院就热闹起来。灵影最先醒,绕着院子飞了三圈,翅膀的光把露水照得像碎钻。桃夭跟着跳起来,用爪子拍门,催着要去桃林捡花瓣,好做新的桃花酱。大狐狸则趴在暖炉边,等着无忘生火,尾巴扫着炉灰,像在画圈。
无忘生了火,暖炉里的桃枝“噼啪”响,他往炉边放了个陶罐,里面煮着新采的薄荷水,水汽带着清凉的香漫出来。锦绣把昨天剩下的麦粉筛了筛,筛子晃得面粉像雪一样飞,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星星。年华则去桃林摘新鲜的桃花,裙摆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蚂蚱,蹦蹦跳跳地躲进花丛。
日头升高时,融情院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蜀山的几个年轻修士,背着竹篓,里面装着新采的竹笋和菌类。“听说融情院的麦饼好吃,”为首的修士笑着挠头,他的道袍上沾着点泥,“我们带了些山货,想换两尝尝,顺便学学手艺。”
桃夭立刻叼着绒球跑过去,用头蹭修士的裤腿,像在欢迎。大狐狸则把昨天剩下的麦饼叼了一个递过去,尾巴摇得像朵花。锦绣笑着往石桌上摆碗筷:“换什么,来了就是客,正好一起做麦饼,人多热闹。”
年轻修士们笨手笨脚地学揉面,有的把面团揉成了疙瘩,有的沾了满身面粉,引得大家笑个不停。无忘教他们用灵气温面团,说这样揉出来的面更筋道,灵气顺着指尖流进面团,面团竟微微发着光,像块白玉。年华则教他们捏花纹,说要捏出蜀山的云纹,这样麦饼里就藏着蜀山的灵韵。
麦饼出炉时,香气飘得更远了,连桃林深处的松鼠都跑来看,蹲在院墙上,尾巴翘得高高的。年轻修士们咬着麦饼,说这是他们吃过最香的,里面有阳光的味道,有朋友的味道,还有家的味道。
午后,大家坐在廊下喝茶,云雾茶的清香混着麦饼的甜,像在舌尖开了朵花。年轻修士们讲蜀山的趣事,说后山的瀑布下有块试剑石,谁能在上面留下剑痕,就能得到长老的指点;说他们练剑时总偷懒,被师父罚去挑水,却在井边发现了株会发光的草。
无忘听得认真,偶尔插句话,说他年轻时练剑也总被罚,后来才知道,师父是想让他在挑水中练定力。锦绣则给他们缝补磨破的袖口,说剑要练,衣裳也要爱惜,一针一线都藏着心意。年华在旁边画画,把修士们讲的趣事都画在长卷上,画里的试剑石闪着光,发光的草像串小灯笼。
夕阳西下时,修士们要走了,临走前在长卷上留了自己的名字,说下次来要带蜀山的特产,还要和无忘比一比剑法。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桃林尽头时,还传来阵阵笑声,像一串银铃滚进了风里。
融情院的灯又亮了,廊下的灯笼晃啊晃,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年华看着长卷上新增的画面,修士们的笑脸、发光的草、试剑石,都带着满满的生气。“你看,”她指着画中的云纹麦饼,“融情院的故事,越来越长了。”
锦绣靠在她肩上,看着院里的同心树,新抽的枝桠又长了些:“就像这树一样,每多一个朋友,就多长一片叶,慢慢就会枝繁叶茂。”
无忘添了些柴,暖炉里的火更旺了,映得三人的脸红红的:“这才是承欢的意思,不止是我们自己欢喜,还要让每个来的人都欢喜,把温暖传下去,像这炉火,能暖了自己,也能暖了别人。”
月光又爬上了墙头,融情院的故事还在继续,麦饼的香气、朋友的笑声、小兽的嬉闹,都像墨滴落在宣纸上,慢慢晕开,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画的名字,就叫“暖院承欢”。
夜色渐浓,暖炉里的火光映着墙上映出的人影,忽明忽暗。年华把长卷轻轻卷好,放进樟木盒子里,樟木的清香混着麦饼的余味,成了最安心的气息。“今天的故事该记下来了,”她拿起笔,在新的宣纸上写下“蜀山客至”四个字,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等明天,把他们说的发光草画出来,一定很有趣。”
锦绣正给桃夭梳理绒毛,它今天跟着修士们疯跑,毛都缠成了团。“你看它,”锦绣笑着摇头,指尖拂过桃夭背上的毛,“刚才还抢了人家的剑穗玩,差点被剑穗上的铃铛吵得睡不着。”桃夭似懂非懂,用脑袋蹭锦绣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揣了个小马达。
无忘则在院角劈柴,斧头落下,木柴裂开的声音干脆利落。“明天多备些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说明天有雨,烧旺些暖炉,正好烤新摘的栗子。”柴堆旁堆着一小筐栗子,是下午蜀山修士留下的,说是后山老栗子树结的,粉糯香甜。
“对了,”锦绣忽然想起,“修士们说黑风山那边的枫叶红了,我们后天去看看吧?捡些枫叶回来做书签,夹在长卷里肯定好看。”
“好啊,”年华眼睛一亮,“再带上些麦饼当干粮,路上饿了吃。”她转头看向无忘,“你说,枫叶红得像不像你上次画的晚霞?”
无忘停下斧头,想了想:“比晚霞多了些金红,像燃起来的火焰,风一吹,像满地星火在跳。”他放下斧头,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到时候摘些回来,插在瓶里,摆在桌上,看着就暖和。”
桃夭仿佛听懂了“枫叶”二字,叼着绒球跑到院门口,对着黑风山的方向摇尾巴,像是在催促。大狐狸则趴在暖炉边,把脑袋埋进尾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说话,偶尔甩甩尾巴,扫过地面的落叶。
雨果然在半夜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院中的梧桐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暖炉里的柴噼啪作响,把寒意都挡在了门外。年华裹着毯子靠在榻上,听着雨声,闻着暖炉里栗子的甜香,渐渐打起了哈欠。锦绣把薄被盖在她身上,轻声道:“睡吧,明天还要去看枫叶呢。”
天光微亮时,雨已经停了。推开院门,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香,梧桐叶上挂着的水珠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无忘已经把栗子倒进了暖炉旁的烤盘里,栗子壳在火的烘烤下渐渐裂开,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甜香顺着缝隙钻出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快熟了,”无忘用夹子翻了翻栗子,“再等一刻钟,就能吃了。”
年华和锦绣正往竹篮里装麦饼,篮底垫着块蓝布,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枫叶,是锦绣昨晚连夜绣的。“带两个咸口的,两个甜口的,”锦绣数着,“咸的夹了笋丁,甜的是豆沙馅,都尝尝。”
桃夭围着竹篮打转,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篮沿,被锦绣轻轻拍开:“乖,路上给你带个小的。”
等栗子烤得金黄,三人一狐一兽便出发了。黑风山的枫叶果然红得正好,漫山遍野像燃着的火焰,风一吹,枫叶簌簌落下,铺在地上,像条厚厚的红地毯。年华弯腰捡起片形状完整的枫叶,脉络清晰,边缘带着点金黄,“真美,”她感叹着,把枫叶夹进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里,“回去压平了,就是最好的书签。”
锦绣则被一棵老枫树吸引,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枫叶红得最浓。“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她指着树下的青石,“正好吃点东西。”
无忘把带来的布铺在石头上,摆上麦饼和栗子。烤得裂开壳的栗子一剥就开,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咬一口,粉糯香甜,带着烟火气。年华递了个甜口麦饼给锦绣,自己拿起个咸口的,“嗯,笋丁好鲜,比上次的还好吃。”
桃夭抱着个小麦饼,蹲在枫叶堆里啃,脸上沾了点饼屑,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大狐狸则趴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偶尔抬头看看他们,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鸣。
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夹杂着鸟鸣,枫叶落在水面上,像一只只小红船,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年华忽然想起什么,拿出长卷和笔,坐在石头上飞快地画起来,“我要把这棵枫树画下来,还有飘落的枫叶,太好看了。”
无忘和锦绣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笔下渐渐成形的画面,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纸上,像撒了把金粉。这一刻,没有喧嚣,只有风声、水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还有彼此眼中的笑意,像这满山的枫叶一样,浓烈而温暖。
“真好啊,”锦绣轻声说,“这样的日子,真像长卷里写的那样,安宁又欢喜。”
无忘点头,拿起一片枫叶,放在年华画的枫树上比对,“等画完,我们把这片枫叶也贴在旁边,让看画的人,也能闻到枫叶的香。”
年华笑着点头,笔尖不停,把这暖融融的一刻,细细地画进了长卷里。
画到兴头上,年华索性脱了鞋,赤着脚踩在厚厚的枫叶堆里,脚下的叶子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踩在脆甜的糖霜上。她举着笔转了个圈,看枫叶从肩头簌簌落下,“无忘你看,这样是不是像被枫叶雨围着?快帮我记下来,我要画个‘枫雨围身’的小像!”
无忘笑着应好,捡起片最大的枫叶,轻轻放在年华的发间。“这样更像了,”他指尖划过叶片边缘,“红得正好,衬得你脸颊都亮了。”锦绣在一旁看得乐,也摘了几片枫叶,编成个小小的花环,戴在桃夭头上,引得它欢腾地蹦跳起来,头上的花环晃啊晃,像顶着一团跳动的火苗。
大狐狸不知何时跑到了溪边,正低头舔着溪水,尾巴垂在水里,搅起一圈圈涟漪。几片枫叶漂到它尾尖,被轻轻一甩,又荡向远处。“它倒会享受,”锦绣指着大狐狸,“刚才还警惕得很,这会儿倒自在起来了。”
日头升到半空,枫叶在阳光下红得愈发透亮,像浸了蜜的玛瑙。年华终于画完了枫树,又添了几笔飘落的叶,抬头时额角已沁出薄汗。无忘递过水壶,“歇会儿吧,看你脸都红透了,跟这枫叶一个色。”
年华接过水壶喝了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着点甘冽的甜味。“这水真好喝,”她咂咂嘴,“比院里的井水多了点清冽。”锦绣凑过来一看,溪水里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岸边的红枫,“可不是嘛,这溪水像面镜子,把景致都收进去了。”
三人坐在青石上分享剩下的麦饼,咸口的笋丁混着溪水的清冽,甜口的豆沙裹着枫叶的微香,竟吃出了从未有过的滋味。“早知道带点栗子来,”无忘有些遗憾,“热栗子配这溪水,肯定更妙。”
“下次呗,”年华拍拍他的胳膊,“反正枫叶能红好些日子,我们再来就是了。”她指着远处的山坳,“你看那边,好像有片银杏林,等枫叶落了,我们来捡银杏叶,黄澄澄的,肯定也好看。”
锦绣点头附和,忽然发现桃夭不见了踪影,正着急时,就见它叼着个野果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野果红彤彤的,像颗小灯笼。“这是什么果?”锦绣小心地接过,野果表皮光滑,带着层薄霜,“别是不能吃的。”
无忘凑过来闻了闻,“像是山茱萸,能吃,就是有点酸。”他用溪水洗了洗,咬了一小口,“嗯,酸中带点甜,挺开胃。”桃夭像是邀功,围着锦绣转圈,尾巴摇得飞快。
午后的阳光透过枫叶缝隙,在地上织出金红交错的网。年华把那片当发饰的枫叶夹进长卷,又把山茱萸画了下来,旁边注着“桃夭所赠”。锦绣则捡了些形状别致的枫叶,用草绳串起来,挂在竹篮把手上,走起来叮当作响,像串天然的风铃。
准备返程时,无忘往篮里装了些干净的溪水,“这水甜,回去烧开了泡茶。”他看着满篮的枫叶和欢笑,忽然道,“其实最美的不是枫叶,是我们一起看枫叶的日子。”
年华和锦绣相视一笑,是啊,风景再美,若没有身边人,也少了大半滋味。就像这长卷,画满了山水,更填满了彼此的陪伴,才显得如此珍贵。
回去的路上,枫叶在脚下沙沙作响,竹篮里的风铃轻轻摇晃,桃夭的呼噜声、大狐狸的脚步声,还有三人偶尔的笑语,混在一起,成了秋日里最动听的歌。暖炉里的栗子香还在院里等着,而长卷上,又多了一页“枫林夕照”的新篇章。
回到融情院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金红,与黑风山的枫叶遥相呼应。无忘把装着溪水的陶罐放在暖炉边,锦绣则将那串枫叶风铃挂在了廊下,风一吹,叶片相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轻轻哼唱。
年华铺开长卷,就着最后一点天光补画细节——给山茱萸添上露珠,在溪水里加几笔波纹,连大狐狸尾尖沾着的枫叶碎屑都没放过。“你看这处,”她指着画面角落,“桃夭的爪子上还沾着点饼屑呢,刚才没注意,现在加上才更像它。”
锦绣端来刚泡好的溪水泡茶,茶汤清澈,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尝尝?这水真的不一样,泡出来的茶都更润些。”她递给年华一杯,又给无忘续上,“明天用这水泡栗子试试?”
无忘刚把捡来的枫叶插进窗台上的瓷瓶,闻言点头:“好啊,再往炉里丢两块桂花糕,让栗子染上点桂花香。”瓷瓶里的枫叶高低错落,红得像团小火苗,把窗台都映亮了。
桃夭大概是跑累了,蜷在锦绣脚边就打起了盹,尾巴还轻轻搭在自己的爪子上,梦里似乎还在追枫叶,时不时咂咂嘴。大狐狸则守在院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像个尽职的护卫。
夜色像块柔软的布,慢慢盖下来。暖炉里的火渐渐缓了,只留着余温,把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年华收起长卷,打了个哈欠:“今天走了好多路,腿都酸了。”
“去歇着吧,”锦绣推了推她,“我来收拾。”她把茶具收好,又捡起地上的枫叶碎屑,“这些碎的也别扔,明天晒干了,和麦粉混在一起做麦饼,肯定有股枫叶香。”
无忘往炉里添了根柴,让余温再久些:“夜里会凉,这样被窝里也能暖和点。”他看着廊下的风铃,“明天起风的话,这风铃该更好听了。”
年华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满院的温馨,笑道:“明天又是好日子。”是啊,有枫叶,有暖炉,有彼此,每一天,都是值得画进长卷里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