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迷魂石冢,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荒原的风声、远处隐约的兽吼,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腐朽尸骨般的陈旧气味。
抬头望去,天空被那些扭曲交错的苍白巨石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剩下零星暗淡的灰色光斑投射下来,让石冢内部显得愈发阴森。
最令人不适的是神识受到的限制。林陌尝试将神识延伸出去,却感觉像是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潭,原本能轻松覆盖数十里的神识,此刻连百丈范围都难以清晰感知,而且感知到的景象也是模糊、扭曲,甚至不时会产生方位错乱的幻觉。
“这鬼地方,果然邪门!”陈默低骂一声,他紧握着长剑,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形态怪异的巨石,总觉得那些石头后面随时会扑出什么东西来。
苏婉清指尖扣着几枚丹丸,那是她特制的“清心破障丹”,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幻术和精神干扰。“大家都服下一颗,此地对心神的侵蚀无孔不入。”
林陌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清凉之意流转识海,确实让那烦闷晕眩之感减轻了不少。他看向阿九:“阿九,情况如何?”
阿九闭着眼睛,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周身弥漫着微不可查的空间波纹。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指着左前方一条看似狭窄的通道:“那边,空间相对稳定一点点,但是……有很多‘空洞’和‘褶皱’,不能乱走。而且,我感觉有很多……冰冷的‘视线’,从石头里面看着我们。”
“石头里面?”陈默打了个寒颤,“难道是成了精的石头?”
“不像活物,”阿九摇头,“更像是……残留的意念,或者被困住的魂魄碎片,充满了怨恨和混乱。”
林陌凝神感应,凭借混沌元神的特殊,他确实能察觉到那些苍白巨石内部,蕴藏着无数破碎、混乱、充满负面情绪的精神碎片。它们无意识地散发着精神污染,正是构成这“迷魂”效果的重要源头之一。
“跟紧我,走阿九指的路线。”林陌沉声道,率先朝着那条狭窄通道走去。他周身弥漫开一丝微弱的混沌之气,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将那些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
通道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光滑得诡异的石壁,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非人非兽的古老刻痕。行走在其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和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放大了内心的不安。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通道出现了三个岔路口,看起来一模一样。
“走哪边?”陈默看向阿九。
阿九仔细感应了一下,小脸上露出困惑:“奇怪……三个方向的空间波动……好像差不多,又好像都在慢慢变化……”
林陌闭上眼,完全依靠混沌元神去感知。在他的“视野”中,这片石冢的天地规则被扭曲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能量流向混乱不堪。他仔细分辨着那冥冥中指向西北方向的微弱召唤感,以及属于醉道人和阿狸娅的那一丝因果线。
片刻后,他指向中间那条路:“这边。虽然能量混乱,但那一丝指引相对清晰。”
四人选择中间道路继续前行。然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赫然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
“我们……是不是又绕回来了?”苏婉清看着石壁上那似曾相识的刻痕,语气有些不确定。
陈默脸色难看:“妈的,这鬼打墙了?”
阿九用力摇头:“不是绕回来!是空间变了!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现在可能已经‘移动’到别处去了!这些石头,整个石冢,可能都是在缓慢运动的!”
林陌神色凝重,阿九的判断与他混沌元神的感应相符。这迷魂石冢并非静态迷宫,而是一个动态的、随时都在变化的巨大陷阱!
“不能盲目乱闯了。”林陌停下脚步,再次闭上双眼,将混沌元神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他不再仅仅感应那微弱的指引,而是开始尝试解析周围混乱规则中蕴含的、更深层次的“脉络”。
就像在狂暴的河流中寻找水下暗藏的礁石路径。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这种地方全力催动混沌元神,消耗远比战斗还要大。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他低声道,“这石冢的运转,并非完全无序!它遵循着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周天星辰运转的规律!只是这规律被扭曲和打乱了!”
他指向右侧一条看似死路的石壁:“这里!阿九,感应一下这后面!”
阿九集中精神,片刻后惊喜道:“后面是空的!有一条很隐蔽的缝隙,空间是连通的!”
林陌不再犹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混沌剑气射出,并非强攻,而是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点在石壁几个特定的能量节点上。
嗡!
石壁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表面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随后竟如同幻影般缓缓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露出了后面一条更加幽深、但空间相对稳定的通道!
“走!”林陌率先踏入。
陈默看得目瞪口呆,咂舌道:“林师弟,你这……连阵法机关都这么精通?”
“并非精通机关,只是看到了它能量运转的‘缝隙’。”林陌简单解释了一句。
找到了方法,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充满未知,但总算有了明确的方向。林陌凭借着混沌元神对规则脉络的洞察,结合阿九对空间稳定性的感知,一次次在看似绝境中找到正确的路径,避开那些隐藏的空间陷阱和精神污染特别强烈的区域。
途中,他们也并非全然顺利。陈默不小心触发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那石头瞬间活化,变成一只由无数碎石组成的巨手抓向他,幸好林陌反应快,一道剑气将其斩碎。还有一次,他们闯入了一片精神幻象区,看到了昔日青云宗覆灭的惨状,苏婉清险些心神失守,幸亏林陌及时以混沌之气震散幻象。
不知在石冢中行进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时间的感知在这里也变得模糊。
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抹不同于苍白巨石的颜色——一抹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幽暗。
“到了!前面就是石冢的边缘!”阿九兴奋地指着前方。
四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几根耸立的石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一片断崖之上。断崖之下,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而又令人心悸的景象——无数巨大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遍布虚空,有的静止,有的则在缓缓游弋、碰撞、湮灭、新生。更远处,是一片扭曲的光带和混沌的能量漩涡,仿佛世界的伤疤。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兽,在那里咆哮、肆虐。
那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极度危险区域——乱空涧!
而在这片毁灭景象的深处,林陌丹田内的古剑,以及他那混沌元神,都清晰地感应到,那股来自“虚界之地”的召唤,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