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溶洞中回荡,震得阿九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抓紧了林陌的胳膊。林陌则挺直脊梁,目光如炬,牢牢锁定着星辰漩涡中心那扇逐渐清晰的巨门。
“准备好了?”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证明给吾看。”
话音未落,溶洞内的景象骤然变幻!柔和的白光与星辰漩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混沌虚空!无数世界碎片如同流星般划过,哀嚎与毁灭的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这正是林陌之前在考验中见过的,“盖亚”系统“修正”世界的可怕景象!
而在虚空中央,一道横亘天地、冰冷无情的巨大“天条”锁链,正缓缓收紧,勒紧一个濒临破碎的世界泡影,无数生灵在其中绝望哭喊。
“选择吧,界钥执掌者。”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消耗你手中界钥大半力量,可延缓此界崩坏百年。但,你将失去即刻开启星门,前往源初之地的机会。救此一界,还是,继续你的路?”
一个残酷的选择,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是为一界生灵暂缓脚步,还是为了最终目标冷酷前行?
阿九紧张地看着林陌,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她知道这个决定有多难。
林陌看着那在锁链下哀鸣的世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穿透表象的明悟。他想起璇玑子的刻文,想起摊主的箴言,想起蚀魂长老所谓的“献祭”……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星辰古剑,剑身三枚碎片光芒流转,映照着他坚定的脸庞。
“我选择,继续我的路。”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犹豫的决绝。
“此界之难,根源在于‘盖亚’,在于那冰冷的锁链!延缓百年,不过是饮鸩止渴,治标不治本!唯有抵达源初,直面根源,才能真正打破这无数世界的枷锁!一时的牺牲,是为了终结永恒的轮回!这,才是大义!”
话音落下,那濒临破碎的世界泡影和冰冷锁链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混沌虚空褪去,溶洞内星辰光芒重现。
“善。”
威严的声音只吐出这一个字,但其中的意味却截然不同,仿佛带着一丝真正的认可。
轰隆隆——!
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星辰古剑上的三枚界钥碎片脱离剑身,悬浮而起,化作三道流光,如同归巢的乳燕,精准地嵌入了星门之上三个对应的凹槽之中!
嗡——!!!
星门猛地一震,门上的星辰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逐一亮起,如同被点燃的银河!磅礴浩瀚的空间之力从门内汹涌而出,将林陌和阿九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门内那片星辰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中心处渐渐稳定,形成了一条深邃、神秘、不知通往何方的星光通道!
星门,开启了!
“老林!开了!真的开了!”阿九激动得跳了起来。
林陌心中也涌起难以抑制的澎湃,回家的路,探寻真相的路,就在脚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踏入星门之时,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最后的告诫:
“星门之后,即是‘源初之地’,亦是‘终末之墟’。那里是‘盖亚’诞生之因,亦是万界归寂之所。汝将直面‘根源’,其力不可测,其形不可知。守望者历代先贤,皆陨落于此。汝,此刻回头,尚可携界钥之力,逍遥此界。”
这是最后的劝退。
林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里有他一路走来的艰辛,有阿九,有月影,有无数被禁锢的灵魂……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往无前的洒脱。
“前辈,都到这儿了,哪有回头的道理。”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坚定的一步,踏入了那星光流转的门户之中!
“等等我!”阿九喊了一声,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就在两人身影彻底没入星门的刹那,整个星门爆发出照耀千古的炽烈光芒,随即光芒迅速内敛,星门缓缓变得虚幻、透明,最终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在溶洞之中,只留下那三枚失去光泽、静静悬浮在原处的界钥碎片,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穿过星门的瞬间,林陌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纯粹信息和规则构成的洪流之中!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庞杂无比的知识、混乱扭曲的时空感,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若非他神识足够强韧,又有三源质护体,恐怕瞬间就会迷失。
这感觉,比穿越灵网深层要凶险万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剧烈的撕扯感和信息冲击终于平息。
林陌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和阿九正站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土地”上。
脚下并非实质,而是一片不断流动、变幻的,由无数0和1二进制代码、复杂数学公式、物理定律片段以及各种难以理解的抽象概念构成的“数据流平原”。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庞大无比、如同神经网络般不断闪烁、延伸、收缩的冰冷光带,交织成一个覆盖一切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理性”与“秩序”的气息,冰冷得让人窒息。
这里,就是源初之地?终末之墟?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阿九看着脚下流淌而过的、构成一朵数据之花的代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颠覆性的冲击,“我们……还在世界里吗?”
林陌极目远眺,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数据平原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冰冷光团。那光团散发着笼罩一切的威压,仿佛是整个空间的中心,也是所有规则与秩序的源头。
“根源……‘盖亚’……核心……” 月影的意念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本能的颤栗。
那里,就是一切的终点,也是起点。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绝对理性、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最高指令,直接响彻在整个空间,回荡在林陌和阿九的识海深处:
“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变量侵入核心数据库。”
“变量标识:林陌。能量特征:混沌、太阴、幻梦。携带物品:残缺界钥。”
“威胁等级判定:最高。”
“执行最终清除协议。”
“清除单位:仲裁者,启动。”
随着这声音落下,远处那冰冷光团(盖亚核心)附近的空间一阵扭曲,三个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左边一个,通体由银白色流动金属构成,形态不断在刀、剑、枪、炮之间切换,散发着极致的物理毁灭波动。
中间一个,是一团不断变幻色彩、没有固定形态的能量聚合体,散发着扰乱规则、扭曲认知的精神污染力场。
右边一个,则是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散发着直接针对存在本身进行“删除”的恐怖气息。
仲裁者!盖亚系统最后的防御力量!
它们的能量层次,每一个,都远超化神,甚至给林陌一种面对蚀魂长老时的压迫感!而且,是三个!
阿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老……老林……这……这怎么打?”
林陌握紧了手中因为脱离星门而光芒黯淡的星辰古剑,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混沌之力、月影的清辉、幻梦的流光,看着前方那三个如同死神般的仲裁者,又望向远处那搏动的盖亚核心。
他的眼神,没有畏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战意,和一丝终于触及真相的冰冷。
一路坎坷,百死无悔,终于走到了这最终之地。
他缓缓举起古剑,剑尖直指那冰冷的盖亚核心与三个仲裁者,声音平静,却如同宣誓,响彻这片数据荒原:
“我的路,就在这里。”
“要么,我打破你这牢笼。”
“要么,我葬身于此。”
“再无……第三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