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中继站内,气氛凝重。林陌和阿九都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无异于刀尖跳舞。
“直接潜入灵网深层找那个加密信息的源头,太冒险了。”阿九搓着下巴,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地方除了信息乱流,还有各种自发形成的防御程序和精神陷阱,甚至有一些以数据为食的‘清道夫’游荡,专门吞噬未经授权的意识。”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林陌语气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定,“被动等待,只会让敌人准备得更充分。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先弄清楚‘归墟坐标’和‘钥匙碎片’到底是什么。”
他看向阿九:“你需要多久能恢复基本的行动力?我们需要你的技术。”
阿九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扶桑神木的生机还在持续发挥作用,伤势好了大半,只是力量尚未恢复。“再给我两天,不,一天半!我就能布置一个临时的‘意识锚点’,万一你在里面遇到大麻烦,我能强行把你拉回来!还能帮你干扰一些低级的防御程序!”
“好,就一天半。”林陌点头,“你抓紧恢复,我也需要调整状态,这次要更加小心。”
一天半的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快过去。阿九利用中继站里淘换下来的破烂零件,勉强捣鼓出一个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由几根天线和一块核心水晶构成的简陋装置——意识锚点。
“喏,把这玩意儿放身边。”她把装置塞给林陌,“遇到搞不定的,就拼命想‘回家吃饭’,锚点感应到你的强烈回归意念,加上我这边操作,应该能把你扯回来。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对你的神识冲击会很大,可能头晕好几天。”
林陌接过这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保命符”,郑重收好。
他再次盘膝坐下,手握幻梦源质晶体。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的目标——追踪那道加密信息流的源头。
心神沉入,幻梦之力如同最灵敏的触须,再次探入那无边无际的灵网信息海洋。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更加熟练,模拟出的匿名灵识波动更加稳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危险的信息漩涡和精神陷阱,朝着记忆中那道加密信息流消失的大致方向“游”去。
灵网深层的光景比表层更加光怪陆离。这里不再是规整的信息流,而是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意识碎片、记忆投影、规则代码和纯粹情绪构成的、不断坍塌又重组的混沌梦境。他看到由无数哀嚎面孔组成的风暴,看到由甜蜜记忆构筑的、却暗藏杀机的花园,也看到了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代表着某些庞大组织数据库的防御壁垒。
“左前方……有类似……波动残留……” 月影的意念如同导航,在混沌中为他指引方向。
林陌依言前行,越发小心。他能感觉到,越靠近目标区域,周围无形的“视线”就越多。那并非真实的注视,而是各种自动防御机制的扫描。
突然,侧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数据流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闪烁着寒光的代码利刃,朝着他的灵识体绞杀而来!是一个自发形成的攻击性防御程序!
林陌心中一惊,幻梦之力瞬间涌动,在他身前构筑出一面不断变幻的、折射着无数虚假景象的“梦镜”。那些代码利刃撞入梦镜,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迷宫,攻击轨迹变得混乱,威力大减。
他趁机加速脱离,心有余悸。这只是最普通的防御,深处还不知道有什么。
继续深入,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不同。杂乱的信息流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数据片段。这些数据片段如同破碎的碑文,上面流淌着林陌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和能量纹路。
“此地……规则……异常古老……接近……世界底层……” 月影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
就在这时,林陌“看”到了前方!
那是一片相对独立、安静的区域。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纯粹暗金色数据流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复杂立体符文!符文周围,环绕着数道强大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灵能壁垒。
而之前他感知到的那道加密信息流,其源头,似乎就指向这个暗金符文!
“找到了!”林陌精神一振。但他不敢贸然靠近,那些灵能壁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绝对不好惹。
他小心翼翼地在外围徘徊,利用幻梦源质的特性,仔细感知和分析那暗金符文的构成和壁垒的弱点。
“符文结构……蕴含空间与契约规则……似是……某种信物或密钥的……投影……” 月影分析道,“灵能壁垒……与‘盖亚’核心协议……同源……但……存在细微漏洞……或因年代久远……”
密钥投影?盖亚核心协议同源的壁垒?
林陌心中念头飞转。难道这暗金符文,就是所谓的“钥匙碎片”的灵网映射?而那些加密信息,是在讨论如何收集它?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带任何敌意的感知,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那灵能壁垒的“漏洞”处。
刹那间,一股庞大的、零碎的信息涌入他的感知!
不再是词语,而是一些模糊的画面和感觉:
—— 一片绝对虚无、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几块形状各异、散发着不同本源力量的碎片;
——一个冰冷无情的意志,正在审视着无数世界泡影,其中几个“泡影”被标记为红色,正在被“修正”;
——最后,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坐标闪光,指向灵网中另一个极其隐秘的节点!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灵能壁垒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波动骤然加剧!
林陌当机立断,立刻切断了那丝感知,毫不犹豫地按照预定方案,在心中疯狂呐喊:“回家吃饭!!”
几乎是同时,他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猛地一震!放置在身旁的那个简陋“意识锚点”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作用在他的灵识体上!
嗡!
他的意识如同被弹弓射出,瞬间脱离了灵网深层,回归本体!
“噗——”林陌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煞白,喷出一小口鲜血,脑袋像是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剧痛无比。
“老林!你没事吧?!”守在一旁的阿九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没……没事……”林陌摆了摆手,强忍着神识的刺痛和翻涌的气血,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找到了……关键信息……还有一个新坐标!”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将看到的模糊画面和最后那个坐标信息告诉了阿九。
阿九听得目瞪口呆:“归墟……钥匙碎片……世界泡影被修正……我的天!这‘盖亚’系统难道真是个灭世程序?我们在它眼里就是需要清理的病毒?!”
“更像是在维护一个巨大的实验场。”林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而我们这些‘变量’,就是超出它预期的实验数据。”
他看向阿九,语气斩钉截铁:“那个新坐标,我们必须去!那里可能藏着更多秘密,甚至是……下一块钥匙碎片的线索!”
阿九看着林陌苍白却坚定的脸,知道劝阻无用,她一咬牙:“去!必须去!不过这次咱们得准备得更充分!你那神识受损不轻,先好好恢复。我去搞点更靠谱的装备,至少弄两套像样的匿名接入权限!不能再让你这么硬闯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燃烧的火焰。
前方的道路愈发清晰,也愈发危险。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揭开真相,或者被真相吞噬。
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