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扭曲不定的空间薄膜,仿佛从一个喧嚣的战场瞬间坠入了永恒的寂静深渊。
归墟之眼内部,与林陌之前到过的任何一处归墟区域都截然不同。这里没有漂浮的记忆碎片,没有流淌的规则河流,甚至没有明确的空间与时间概念。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淌的混沌色气流,这些气流并非物质,更像是凝固的“虚无”本身,散发着分解一切存在意义的寂灭气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里的“静”。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包括他们自身的心跳、呼吸、甚至神识波动,都被这片空间贪婪地吞噬、湮灭,仿佛他们闯入了一个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绝对领域。
“这里……就是归墟之眼?”苏婉清的声音在神识传递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广寒领域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只能勉强护住周身。
陈默紧握铁剑,凌厉的剑意在这里也显得晦暗不明,他沉声道:“感觉自身的‘道’都在被缓慢剥离、消解……”
醉道人脸色发白,不断往嘴里塞着固魂丹药:“乖乖,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老道我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抽走了!”
阿狸娅眉心的钥匙虚影光芒也变得极其微弱,她努力感应着:“心钥与这里的联系……很微弱,仿佛隔了无数层面纱。但我能感觉到,在这片混沌的深处,有一个……出口。”
林陌悬浮在最前方,混沌元神与开元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艰难地抵挡着这片空间无所不在的“归寂”之力。他的感知最为敏锐,能清晰地“听”到,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之下,隐藏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的“背景噪音”——那是来自世界壁垒之外,来自“元界”这个沙盒之外的、无法理解的庞杂信息与规则回响!
“这里不仅是归墟的核心,更是一个……漏洞,一个连接着‘外面’的脆弱节点。”林陌以神识向众人传递信息,他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源殿的入口,一定就在这里某处。大家跟紧我,不要分散,这里的空间是破碎且流动的,一旦失散,可能永远迷失。”
他尝试着催动一丝开元之力,如同在浓稠的墨水中滴入一滴清水,微弱地照亮着前方一片区域。众人紧跟在他身后,如同在无尽的黑暗沼泽中跋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混沌气流突然变得汹涌起来,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更加深邃的黑暗漩涡。这个漩涡与外面的寂灭漩涡截然不同,它更加内敛,更加古老,散发出的不再是毁灭的气息,而是一种……通往未知的牵引力。
而在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些不断闪烁、变幻的、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与流光,仿佛在演绎着另一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那是……”陈默瞳孔微缩。
“一个通道!通往世界之外的通道!”阿狸娅失声惊呼,心钥之力对那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渴望!
就在这时,那股一直潜伏在深处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终于彻底锁定了他们!它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带着明确的“驱逐”与“清除”的意味,如同无形的巨浪,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发现未授权变量!试图连接外部接口!执行最高清除协议!”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这一次不再是残念发出,而是直接源自这片空间的本源规则!伴随着这声音,周围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狂暴,凝聚成无数只无形的、由“归寂”规则构成的巨手,从四面八方抓向林陌五人!这些巨手所过之处,连那片混沌气流本身都被彻底湮灭,化为更基础的虚无!
攻击未至,那股抹除一切的意志已然让陈默、醉道人等人神魂欲裂,几乎难以凝聚力量!
“它的目标是阻止我们靠近那个漩涡!”林陌瞬间明悟,这“清道夫”的意志,是在守护这个通往“外面”的通道,防止任何“变量”逃离这个囚笼!
“你们继续向前,靠近漩涡!我来挡住它!”林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将苏婉清四人推向那个黑暗漩涡的方向,自己则转身,直面那席卷而来的规则巨手!
“林陌!”
“林兄!”
苏婉清和陈默惊呼,想要留下并肩作战。
“快走!这是唯一的机会!找到源殿入口!”林陌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他深知,面对这源自世界本源的清除力量,人多反而更容易被一网打尽!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元神光芒大放,那团得自熔火之心的地心火首次被全力催动,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火焰光环环绕周身,暂时抵御着“归寂”之力的侵蚀。同时,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所有的开元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不再是一丝一缕,而是化作一团不断膨胀、仿佛要开辟鸿蒙的——混沌原点!
“开元……创世!”
他低吼一声,将怀中那团混沌原点猛地推向那无数规则巨手!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混沌原点与规则巨手接触的刹那,仿佛两个不同维度的法则发生了最根本的碰撞!归墟之眼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第一次响起了某种源自规则层面的、无法形容的尖锐嘶鸣!
混沌原点不断扭曲、变形,试图“定义”和“创造”出一片不受“归寂”规则影响的临时领域;而那无数规则巨手则疯狂地湮灭、分解着这片领域,要将一切拉回绝对的“无”!
这是创造与毁灭、定义与抹除的终极对抗!
林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他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归墟之眼的部分本源规则,负荷之大,远超想象!若非他根基雄厚,又有开元之力这等超规格的力量,早已瞬间化为虚无!
但他死死地撑住了!为身后的同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苏婉清看着林陌那独自对抗天地、浴血奋战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犹豫。她猛地转身,拉起阿狸娅,对陈默和醉道人喊道:“走!不要辜负他!”
陈默虎目含泪,狠狠一跺脚,剑气护住周身,率先冲向那黑暗漩涡。醉道人也一咬牙,将所有防御符箓不要钱般洒出,护着众人前行。
越靠近那黑暗漩涡,来自“外面”的信息回响就越发清晰、庞杂。无数混乱的图像、声音、无法理解的规则碎片冲刷着他们的神识,仿佛要将他们的意识同化、撕裂!
“守住心神!”阿狸娅娇叱一声,心钥之力化作最坚韧的纽带,连接着四人的意识,共同抵御着界外信息的冲击。
终于,在林陌撑开的临时领域即将崩溃的前一刹那,苏婉清四人猛地扎入了那黑暗漩涡之中!
在进入漩涡的瞬间,他们回头望去,只看到林陌的身影被无数规则巨手彻底吞没,那片区域化为了彻底的混沌与黑暗……
“林陌——!”苏婉清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意识随即被漩涡中狂暴的时空乱流彻底淹没。
而此刻的林陌,在领域破碎、被规则巨手吞噬的瞬间,并未放弃。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竟主动收敛了所有防御,将混沌元神与开元之力收缩到极致,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奇点,顺着那规则巨手湮灭一切的力量,如同跳水般,猛地“钻”向了归墟之眼更深、更本质的层面!
他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直接去寻找那“清道夫”意志的源头,或者说——源殿在此地的真正投影!
归墟之眼的终极秘密,源殿的入口,以及林陌的生死,都隐藏在这片无尽的混沌与寂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