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刚蒙蒙亮,刺耳的铜锣声便在杂役处响起。
林陌和同屋的杂役们如同条件反射般爬起,麻木地冲向院子中央点卯。随后,他便被分派到了丹房西侧的清洗区。
那是一片露天的场地,角落里堆积着小山般的、各种形状大小的药罐和丹炉初胚。这些器皿材质特殊,大多沾染着凝固的药渍、丹灰,坚硬无比,需要用特制的硬毛刷和一种含有微弱灵气的“清灵泉”水反复刷洗。
仅仅是刷洗了十几个,林陌就感觉双手火辣辣的疼,手臂酸软。这活儿不仅费力,而且极其枯燥,对体力和耐心都是巨大的考验。他看到周围的其他杂役,大多眼神麻木,动作机械,仿佛已经认命。
但林陌没有。他一边清洗,一边仔细观察。
他发现,所谓的特制硬毛刷,其实效率很低,刷毛太硬容易损伤器皿内壁,太软又刷不干净顽固污渍。而那“清灵泉”,更像是一种促进污垢分解的催化剂,但利用率极低,大部分都随着水流浪费了。
“这有点像化学实验室里清洗顽固油污或者反应釜……”林陌的思维开始活络起来。他注意到,不同药罐残留的药性不同,有的呈酸性,有的呈碱性,还有一些含有特殊的脂类或矿物质残留。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改革,只能利用休息的间隙,小心翼翼地试验。他将不同性质的药罐偷偷分开,尝试用找到的草木灰(弱碱性)来处理酸性药渍,用找到的某种带酸味的野果浆汁来处理碱性残留。他甚至模仿“酶”的催化原理,尝试将“清灵泉”分阶段、按不同顺序使用,先浸润分解,再重点刷洗,最后快速冲净。
几天下来,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他清洗的药罐,效率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而且干净程度远超旁人,内壁光洁如新。
这一幕,被偶尔路过、负责管理丹房杂役的王执事看在了眼里。这位王执事身材微胖,面容和善,但眼神里透着精明。他负责丹房的后勤保障,对能提高效率的事情自然上心。
“你,过来。”王执事叫住了正准备收工的林陌。
林陌心中一惊,连忙低头走过去:“王执事。”
王执事拿起一个林陌清洗过的药罐,仔细看了看内壁,又看了看林陌那双虽然粗糙但眼神清亮的脸,讶异道:“这些罐子,你是怎么洗的?比其他人快,也干净得多。”
林陌心念电转,依旧沿用之前的说辞,恭敬地回答:“回执事,晚辈……以前在下界漂泊时,为了生计,对各种杂活都略有涉猎,琢磨过一些取巧的笨办法,让执事见笑了。”
王执事打量了他几眼,看他手法确实有些“章法”,不像瞎蒙的,便点了点头:“嗯,看来你以前也确实有些见识。光是药罐洗得干净,还显不出真本事。”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半人高的大酒缸,“那边有几缸酿坏的灵酒,酸涩难以入口,正愁如何处理。你若真有办法让它变得能喝,我便记你一功,给你换个轻省些的活儿。”
林陌顺着望去,只见那几个酒缸里是浑浊发酸的酒液,隐隐散发着馊味。他走近,用木勺舀了一点尝了尝,确实是发酵过度,酸败了。
他心中一动,想起了白酒酿造工艺中的“调酸”和“吸附过滤”技术。他恭敬地说:“执事,晚辈或许可以一试。需要一些干净的细河沙、木炭粉末,还有……一些味道清甜、无毒副作用的紫云英草(他前几天在附近山脚观察到的常见植物)。”
王执事将信将疑,但左右不过是几缸废酒,便点头应允,让人找来了林陌需要的东西。
林陌指挥着几个帮忙的杂役,用细沙和木炭粉末做了个简易的多层过滤装置,将酸酒反复过滤,去除杂味和部分悬浮物。然后,他将捣碎的紫云英草汁液适量加入过滤后的酒液中,柔和其酸涩,增添一丝自然的清甜气息。
几天后,王执事带着几分好奇再次前来。他舀起一勺处理过的酒液,先是小心地闻了闻,酸馊味果然淡了许多,带着一丝草木清香。他迟疑地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原本酸涩难忍的灵酒,此刻变得柔和顺口了许多,虽然灵气含量没有增加,但口感已然天差地别,从无法下咽的废品,变成了勉强可以入口、甚至别有一番风味的饮品!
“好!好小子!”王执事拍案叫绝,看林陌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喜,“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化腐朽为神奇啊!从明天起,你不用洗药罐了,专门负责协助打理丹房的辅料库,还有,这批灵酒也归你照管,若能稳定产出,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执事提拔!”林陌适时地表现出感激。他知道,自己终于在这青云宗,迈出了艰难但坚实的第一步。这不仅意味着工作环境的改善,更意味着他获得了初步的、有限的“自由度”和一点点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