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蜀中暗火,荆襄怒涛
公元205年,夏,益州犍为,江陵城外,晋阳。
......
蜀中的夏日,闷热而潮湿。犍为郡治所武阳城外,气氛却比天气更加灼热。并州派出的清丈田亩使团,在郡府小吏的陪同下,刚刚踏入属于本地大族李氏的庄园范围,便遭到了数百名手持棍棒、锄头的“庄客”围堵。
“此乃李氏祖产,岂容尔等外人勘验!”为首的李氏子弟李邈,站在人群前,义正词严,眼中却闪烁着挑衅的光芒。他身后,那些“庄客”个个神情激动,显然早已被煽动。
清丈使团首领,是并州法曹出身的中年干吏,姓陈。他强自镇定,高举盖有州牧府大印的文书:“奉徐别驾令,清丈天下田亩,均平赋役!尔等敢抗命,形同谋逆!”
“谋逆?哈哈哈!”李邈大笑,“这益州,何时成了他黄屹的天下?我等只知刘益州!尔等并州虎狼,侵我土地,还要夺我祖产吗?乡亲们,把这些强人赶出去!”
人群骚动起来,向前逼近。陈姓官吏额头见汗,他带的护卫仅有五十人,面对数倍于己、情绪激动的民众,一旦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地忽然传来沉闷的震动。
“呜——嗡——”
苍凉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如同来自西凉大漠的风暴。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铁流出现在地平线上,速度极快,转眼便至近前!
为首一将,狮盔兽带,白袍银甲,坐下里飞沙神骏异常,正是镇西将军马超!他身后,是整整一千西凉铁骑!虽然舍弃了部分重甲以适应蜀地,但那扑面而来的剽悍杀气,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窒。
马超勒住战马,冰冷的眼神扫过混乱的人群,最后定格在李邈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抗命者,死。”
李邈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无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马超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些躁动的“庄客”,声如寒冰:“丢下兵器,退后百步。三息之内,仍持械站立者,以叛军论处,格杀勿论!”
“一!”
西凉骑兵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连弩或长矛,阳光下的锋刃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二!”
庄客们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再看看面无人色的李邈,不知是谁先“哐当”一声丢下了锄头,如同瘟疫传染,顷刻间,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慌忙向后退去。
“三!”
马超吐出最后一个字,场中除了并州军,已无人站立。
他这才缓缓策马,走到那陈姓官吏面前,微微颔首:“陈使者受惊了。清丈之事,请继续。本将在此,看谁敢造次!”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血腥的杀戮,仅仅凭借威势,马超便彻底瓦解了一场可能酿成民变的危机。消息传回成都,徐庶抚掌赞叹:“孟起此来,真乃定海神针!”而蜀中那些心怀异志的士族,则真正感受到了这头并州苍狼的可怕。他不是不懂权谋,只是更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经此一事,清丈田亩在成都平原的推行,阻力大减。
......
江陵城外,并州军北主营。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赵云面沉如水,徐庶则盯着沙盘,久久不语。东营被袭,粮草被焚,战船受损,这是他们南下以来遭受的最大挫折,更是对他二人能力的质疑。
“关羽骁勇,诸葛亮多智。”徐庶缓缓道,“彼辈困兽犹斗,不可再以常理度之。强攻伤亡太大,围困……看来也无法令其屈服。”
赵云银枪顿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眼中战意燃烧:“那就打!堂堂正正,打下江陵!某家愿亲为先锋!”
徐庶摇头:“云长勇冠三军,翼德万人敌,强攻正中其下怀。需以智取,以正合,以奇胜。”
他手指沙盘,点在江陵城南的一片区域:“江陵城坚,然其城南地势略低,且靠近油江(古代江陵附近水道)。我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何解?”
“明日,云长可率主力,大张旗鼓,猛攻江陵北门,吸引关羽、张飞注意。我则秘密调遣陷阵营及五千精锐,多备土囊、沙袋,趁夜填平城南壕沟,集中所有投石机,猛轰南城墙一点!同时,令甘宁将军派水军佯攻江陵水门,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元直好计策!某这便去准备!”
次日,天刚蒙蒙亮,并州军战鼓震天,赵云亲率大军,对江陵北门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攻击!井阑高耸,箭如飞蝗;冲车撞击着包铁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士卒扛着云梯,冒着滚木擂石和沸油,奋力攀城!
关羽、张飞果然被吸引到北城,亲自督战。关羽青龙刀挥舞,将攀上城头的并州军校尉连人带甲劈下城墙;张飞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吼声如雷,震慑敌胆。北城防线,在关张二人的死战下,岿然不动。
然而,就在北城杀声震天之际,江陵城南,杀机骤起!
并州军突然撤去伪装,数百架投石机同时发力,巨大的石弹和火罐如同冰雹般砸向南城墙一段!与此同时,数千陷阵营精锐,顶着盾牌,扛着土囊,在箭矢的掩护下,疯狂冲向护城河,将沙袋投入河中!
“报——将军!南城告急!敌军正在填壕!”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到北城。
关羽、张飞闻言大惊!诸葛亮在北城楼观战,羽扇猛地一顿:“中计矣!翼德速去南城!云长在此稳住防线!”
张飞怒吼一声,提矛便向南城奔去。然而,并州军的准备极为充分,南城壕沟已被填出数条通道,陷阵营悍卒已经开始架设飞桥,猛攻城墙!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打懵了,节节败退。
关键时刻,张飞赶到,如同猛虎入羊群,蛇矛扫过,数名陷阵营士卒被挑飞!“燕人张翼德在此!并州鼠辈,受死!”他一人一矛,竟暂时挡住了陷阵营的攻势!
但并州军兵力占优,且悍不畏死。就在南城墙岌岌可危之时,江面之上,甘宁率领的锦帆营水军也开始猛攻江陵水寨,火箭如雨,试图焚毁寨门。
江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三面受敌的危局!
诸葛亮在北城楼,看着烽烟四起的城池,脸色苍白。他算到了并州会报复,却没算到徐庶的攻势如此凌厉,如此致命!他快速下达命令,调动最后的预备队,甚至将府库中最后的火油都运上了南城。
“能否守住,在此一举……”诸葛亮望着南方,喃喃自语。这场由他主动点燃的战火,终于烧到了最炽烈的程度。
......
晋阳,大将军府。黄屹同时接到了来自益州徐庶和荆州赵云的战报。
他先看了徐庶的奏报,关于马超震慑犍为李氏、清丈取得突破的详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孟起渐成大器,元直手段老辣,蜀中可安矣。”
但当看到赵云、徐庶联名发来的江陵战报,特别是东营被袭的损失和最新的攻城受挫情况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诸葛亮……关羽……张飞……”黄屹轻轻敲着桌面,“果然非是易与之辈。江陵这块骨头,比预想的还要硬。”
郭嘉在一旁,裹着皮裘,咳嗽几声后道:“主公,江陵久攻不下,虽能消耗刘备,亦拖累我大军。且孙权在江东,态度暧昧,若其见有机可乘,再次全力支援,则荆襄局势恐生变数。”
贾诩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道:“刘备、诸葛亮,乃人杰。其志不在小,绝不会久居人下。纵是暂时招降,亦难真心归附。不如……缓图之。”
黄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扫过中原、江东,最后落在江陵那个点上。
“文和之意,是围三阙一?”
“主公英明。”贾诩道,“江陵已如牢笼,强攻徒耗兵力。不如暂缓攻势,示敌以弱,甚至……可佯装抽调部分兵力北上或西进。刘备、诸葛亮若见生机,必思突围。届时,或可于运动战中歼之。即便其突围成功,亦不过是流窜之寇,难成大气。而我军则可趁势完全掌控荆北,消化益州,整合力量。待我根基稳固,兵精粮足,再以泰山压顶之势南下,则孙权、刘备,皆不足虑也。”
黄屹沉思良久。贾诩的提议,符合他一直以来“稳扎稳打,消化吸收”的战略。急于吃掉江陵这块硬骨头,可能会崩掉牙,不如先消化掉已经到嘴的肥肉。
“传令!”黄屹决断道,“令赵云、徐庶,对江陵围而不攻,加强封锁即可。可将营寨后撤十里,做出兵力不足之假象。令甘宁水军,加强对长江航道的控制,切断江东与江陵的一切联系。”
“同时,”他目光锐利,“以朝廷名义,颁下讨逆诏书,历数刘备、诸葛亮‘割据自立,抗拒天兵’之罪,传檄天下!重点送往江东,看看孙权的反应!”
“另,告知元直,蜀中之事,全权委任于他。我要在一年之内,看到益州成为我并州稳固的粮仓和兵源!”
黄屹的决策,意味着荆襄战事将从激烈的攻城战,转向更为漫长和残酷的经济封锁与心理战。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向了内部的整合与未来的布局。江陵的烽火暂时未能完全熄灭,但扑灭它的方式,已经改变。
下一章预告: 龙困浅滩,吴越惊雷。
江陵之围看似缓和,实则杀机更甚。粮草日渐匮乏的刘备军团,是会固守待毙,还是冒险突围?若突围,方向是西入巴蜀,还是东投孙权?孙权接到晋阳的檄文和黄屹缓攻江陵的消息,内部主战派与主和派将如何博弈?周瑜遗志与吕蒙的新策,谁将影响孙权的最终决策?而稳坐成都的徐庶与马超,又将如何应对可能来自南中或刘备方面的变故?暗流汹涌的江东,是否会爆发一场决定命运的内部风暴?敬请期待第一百六十二章《龙困浅滩,吴越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