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漠鏖兵,智破联营
公元194年,十月下旬,深秋。
乌兰沙漠的边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头顶是苍白得刺眼的天空,脚下是无垠的、死寂的黄沙。深秋的寒风在这里变得格外凛冽,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脸上如同针扎。极目远眺,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片朦胧的山影——那是狼居胥山的余脉。
并州军的前锋斥候,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羌胡联军那庞大而杂乱营寨升起的袅袅炊烟。五万联军,以於夫罗纠集的南匈奴残部为核心,混杂了黑水羌败退的余孽、以及被并州兵锋震慑而临时拼凑起来的十几个中小羌胡部落。他们并未选择深入沙漠绝地,而是精明地占据了沙漠边缘一片罕见的绿洲水源地,依托着几处高大的沙丘和一片干涸的古河床,构筑起了连绵十余里的连环营寨。寨墙多以沙土混合着砍伐来的胡杨、红柳捆扎夯实,虽不似中原城墙坚固,却胜在数量众多,互为犄角,且充分利用了沙地松软、不利于大军展开的地形。
“主公,敌军布局看似杂乱,实则暗含章法。”并州军中军大帐内,郭嘉裹紧了身上的裘袍,脸色在沙漠干燥的风中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指着沙盘上标注的敌营位置,“他们背靠唯一稳定水源‘月牙泉’,左右依托沙丘制高点设置了望箭楼,营寨之间留有通道,既可相互支援,亦方便骑兵快速出击。我军若正面强攻,人马陷入沙地,行动迟缓,必遭其依托工事的弓弩大量杀伤。若迁回侧后,茫茫沙海,补给艰难,极易迷失方向,反为其所乘。”
黄屹身披玄色大氅,立于沙盘前,沉默地注视着那片代表死亡与挑战的黄色区域。帐内诸将——赵云、张辽、龙傲天、庞德、高顺、甘宁、胡汉三等皆肃然而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凝重与战意的气息。连续征战,虽士气高昂,但将士脸上已难掩疲惫,沙漠恶劣的环境更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
“奉孝,观你连日勘察星象地理,可有破敌之策?”黄屹的声音沉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郭嘉轻咳一声,羽扇虚点沙盘上几处关键点:“嘉连日观察,发现此地每日午后,必起西北风,风卷流沙,遮天蔽日,能见度不过数十步。此乃天时。敌军营寨虽依沙丘而建,却未充分考虑流沙特性,其寨墙根基多数直接建于沙土之上,此乃地利之弊。”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继续道:“我军可效仿古人‘以沙制沙’之策。其一,惑敌。每日遣小股部队,多带旌旗,于敌营四面轮番鼓噪佯攻,尤其夜间,燃起篝火,制造人马喧嚣之假象,使其精神终日紧绷,不得安宁,耗其精力,乱其判断。”
“其二,也是关键,在于‘断水’与‘借风’。”郭嘉的手指重重落在代表月牙泉的位置,“月牙泉乃五万联军命脉所在。赵云、张辽二位将军!”
“末将在!”赵云、张辽踏步出列。
“命你二人各率两千最精锐的白毦卫与狼骑兵,携带十日干粮与水囊,不惜一切代价,绕过敌军主要警戒区域,从西南侧沙海边缘进行大纵深迂回,直插敌军背后,控制月牙泉周边制高点!不必强攻泉眼守军,只需扼守要道,使其无法顺利取水。五万大军,人马饮水消耗巨大,断其水源三日,敌军必不战自乱!”
“末将领命!”赵云、张辽抱拳,眼神坚定。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不仅要穿越陌生的沙漠,还要在敌后建立阻击阵地,风险极大,但二人毫无惧色。
“其三,借风破寨。”郭嘉看向龙傲天、高顺,“龙将军,高将军,待子龙、文远断水成功,敌军人心惶惶之际,需你二人率陷阵营与磐石卫精锐,于西北风起之时,正面逼近敌营。并非强攻,而是以大量沙土袋、以及军中携带的临时赶制的‘沙橇’(一种类似雪橇,可在沙面上滑行的木板),在弩炮和弓箭掩护下,于敌寨顺风方向,快速堆砌沙土墙!”
“堆沙墙?”龙傲天一愣,有些不解。
郭嘉微微一笑,解释道:“非为防御,乃为引导。西北风起,流沙自然移动。我军堆砌的沙墙,可人为改变流沙的走向和堆积速度。届时,狂风卷着流沙,将顺着我军构筑的‘通道’,优先淹没其外围营寨的寨墙、壕沟!沙土无情,一旦寨墙被流沙掩埋过半,则防御形同虚设。待其军心惶惶,营寨瘫痪之际……”
他话音未落,甘宁便咧嘴笑道:“就该俺们锦帆营和胡汉三的破阵锐士上了吧?正面陷阵营打开缺口,咱们就从流沙淹没的缺口杀进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正是。”郭嘉颔首,“庞德将军率狼骑兵主力于侧翼游弋,一旦敌军溃败出营,无论其向沙漠深处逃窜还是试图分散突围,皆予以无情追击剿杀。胡汉三将军率预备队,随时听候调遣,填补战线。”
黄屹听完郭嘉的全盘计划,目光扫过众将:“奉孝之谋,正合我意。沙漠作战,补给为重,我已令后方不惜代价,保障水源与粮草输送。各军需克服困难,严格执行此策。此战,不仅要胜,更要尽最大可能歼灭其有生力量,一举奠定河套胜局,让西河诸羌胡,再闻我并州军之名而胆寒!”
“诺!”众将轰然应命,战意澎湃。
计划已定,并州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两日,羌胡联军大营陷入了持续的混乱与疲惫。并州军不分昼夜的轮番佯攻和骚扰,让联军士卒精神高度紧张,箭矢消耗巨大,却往往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联军首领於夫罗虽知这是疲敌之计,却无可奈何,各部族之间本就心存猜忌,指挥难以统一,只能被动防守。
而赵云与张辽,已率领四千精骑,如同沉默的沙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沙海。他们避开常见的商道和绿洲,依靠老向导和星象指引,在酷热与严寒交替的极端环境中,忍受着缺水的煎熬,进行着这场豪赌般的迂回。
第三日,午后。
天色陡然变暗,西北方天际线处,一道黄色的巨墙缓缓推进,伴随着沉闷的呜咽声——沙暴如期而至。
“时辰到了!”并州军前沿阵地,郭嘉立于望楼之上,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黄屹亲自坐镇中军,下达了总攻的号令。
“陷阵营!磐石卫!前进!”
龙傲天与高顺率领的重步兵,顶着狂风,推着装载沙土袋和简易沙橇的车辆,开始向敌营逼近。风沙扑面,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将士们纪律严明,阵型丝毫不乱。抵达预定位置后,他们迅速利用沙土袋和沙橇,在弩炮部队(由黄忠远程指挥)的精准掩护下,开始在上风处构建一道道弧形的沙土导向墙。
与此同时,羌胡联军大营的后方,月牙泉方向,隐隐传来了喊杀声与骚动——赵云与张辽的迂回部队,历经艰辛,终于成功抵达,并突袭了守备水源的敌军,虽然未能完全占领泉眼,却成功扼住了几条主要的取水通道,箭矢如雨,将试图取水的联军士兵射倒在泉边。
“报——大王!不好了!月牙泉被汉军占了!”
“水!取不到水了!”
“汉军从后面杀来了!”
坏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联军营中蔓延。本就因连日骚扰而士气低落的联军,此刻又面临断水之危,军心瞬间动摇。
而更大的灾难,随着风沙降临了。
狂风被并州军堆砌的沙墙引导、加速,卷着亿万颗沙粒,如同金色的洪流,狠狠地撞击、吞噬着联军的外围营寨。木质的寨墙在流沙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平。许多帐篷被连根拔起,士兵们惊恐地躲在营垒后,却被无孔不入的沙尘淹没口鼻,窒息而亡者不计其数。
“天罚!这是长生天的惩罚!”有羌人士卒丢下武器,跪地痛哭。
营寨的防御体系在自然之力和人为引导的双重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就是现在!”甘宁兴奋地大吼一声,拔出双戟,“锦帆营的儿郎们,随老子杀进去,抢头功!”
“破阵锐士,进攻!”胡汉三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战刀。
养精蓄锐已久的并州军突击部队,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多个被流沙撕开的缺口涌入了联军大营。此时联军已完全陷入混乱,指挥系统瘫痪,各部族各自为战,甚至为了争夺有限的水源和逃生通道而自相残杀。
龙傲天一马当先,陷阵营在他身后如同钢铁洪流,所过之处,残肢断臂与黄沙齐飞。高顺则冷静地指挥磐石卫巩固突破口,用弩箭精准点名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敌军军官。
庞德的狼骑兵在营外纵横驰骋,将那些侥幸逃出营寨的溃兵一一猎杀。黄忠坐镇后方,指挥弩炮进行延伸射击,阻断敌军可能的集结区域。
战役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清剿。
於夫罗在亲卫的死命保护下,舍弃了大部队,带着少数心腹,向着沙漠深处亡命逃去。他知道,河套,乃至整个西河的羌胡势力,经此一役,已然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抗衡并州这头北地苍狼。
当风沙渐渐平息,夕阳的余晖将沙漠染成一片凄美的血色时,战斗已基本结束。广袤的沙地上,到处是倾倒的营寨、丢弃的兵器以及被黄沙半掩的尸骸。俘虏跪满了大片沙地,垂头丧气。
黄屹在众将的簇拥下,踏着被鲜血浸透后又迅速被风沙吸干的土地,巡视着这片刚刚经历鏖战的战场。这一战,并州军以惊人的智慧和坚韧,克服了沙漠环境的极限挑战,近乎完美地执行了“以沙制沙”的奇谋,以较小的代价,彻底摧毁了羌胡联军的主力。
“主公,河套大局已定。”郭嘉轻声说道,尽管脸色疲惫,却带着智谋得逞的欣慰。
黄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疲惫却兴奋的将士们,又望向西方。河套西部最大的抵抗力量已被粉碎,剩下的便是如何有效统治这片广袤而复杂的土地了。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清点战果,妥善安置俘虏。阵亡将士,务必收敛遗骸,带回并州厚葬。”黄屹的声音在暮色中传开,带着胜利的威严与对士卒的体恤,“另,以镇北将军、并州牧名义,发布安民告示,传檄西河诸部:顺我者,依《草原治理新策》与《胡族编户令》妥善安置,共享太平;逆我者,乌兰沙漠联军之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诺!”
并州军的旗帜,在血色夕阳下,于乌兰沙漠的边缘傲然飘扬。河套之征,至此,终于迎来了决定性的胜利节点。
下一章预告: 河套归心,新政布泽。乌兰沙漠惨败,羌胡联军主力尽丧,西河诸部震恐,纷纷遣使请降。黄屹挟大胜之威,于阴山脚下召开各部大会,正式颁布《河套治理章程》,推行编户齐民、划分草场、设立互市、兴办蒙学。然征服易,治理难,旧有部落首领与新兴并州官府之间利益如何平衡?流离失所的胡族百姓如何真正融入并州体系?看黄屹与麾下文臣如何刚柔并济,以一场“分蛋糕”的智慧,化解潜在冲突,将这片流淌着牛奶与蜂蜜的土地,真正转化为并州稳固的大后方与战略跳板。敬请期待第一百一十六章《河套归心,新政布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