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万邦来朝,定策草原
公元194年,五月末。
晋阳城的喧嚣与欢庆尚未完全散去,一种新的、更为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开始在城市中弥漫。来自草原各部的使者,如同雨季后的蘑菇,纷纷从北疆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怀揣着各自部落的命运与算计,汇聚于这座并州的心脏之城。
州牧府的正堂,今日布置得格外庄严肃穆。玄色的幔帐低垂,甲士环列,持戟肃立,冰冷的甲胄反射着从高窗透入的天光。黄屹端坐于主位之上,并未穿着凯旋时的耀眼铠甲,而是一身玄色深衣,头戴进贤冠,神色平静,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分列两侧的文武重臣,以及那几十名服饰各异、神色忐忑或倨傲的胡部使者。
郭嘉、戏志才、贾诩、以及新任军师中郎将徐庶位列文官之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每个人的耳朵都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使者们最细微的言语和气息。武将一侧,则以黄忠、赵云为首,虽未披甲,但那经年累月沙场磨砺出的煞气,依旧让一些胆小的使者不敢直视。
长史荀衍立于阶下,高声唱喏:“宣,各部使者觐见——”
唱喏声如同涟漪般传至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各部使者,在礼官引导下,鱼贯而入。他们之中,有来自河套地区已归附的白羊部、黑水部等小部落首领或长老,他们神情恭顺,甚至带着几分谄媚;也有来自云中、雁门以北,步度根部、以及一些中型部落的代表,他们神色复杂,目光闪烁,既有敬畏,也隐藏着一丝不甘与审视;更有甚者,是来自更遥远的东部鲜卑素利部、以及乌桓峭王的使者,他们态度略显倨傲,似乎想在这场朝会中维持某种体面。
“尊敬的天朝镇北将军、并州牧,”一位来自白羊部的老者率先出列,以生硬的汉话,辅以深深的鞠躬,几乎是匍匐在地,“小部阿罗盘,感念将军仁德,愿永世归附,为将军牧马守边,绝无二心!”他身后几个小部落使者纷纷附和,献上早已准备好的礼单,无非是些牛羊皮货。
黄屹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阿罗盘首领请起。尔等既诚心归附,并州自当视尔等为子民。前番颁布之《归附安置令》,依旧有效。划分草场,登记户籍,派遣学子,皆按律施行。望尔等谨守并州律法,安居乐业。”
温和的话语背后,是强大的武力与严密的制度作为后盾。小部落使者们如蒙大赦,连连称是。
紧接着,步度根部的使者,一位名叫慕容圭(与之前被张辽击败的并非同一人)的贵族青年上前,他的礼节明显敷衍了许多,只是微微躬身:“我部大人步度根,听闻将军大败轲比能、乌勒,特遣在下前来祝贺。我部愿与并州互通有无,保持友好。”言语间,绝口不提“归附”二字,只强调“友好”与“互通有无”。
郭嘉半眯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对身旁的贾诩低语:“步度根这是在观望,既怕我军兵锋,又不甘放弃自主。派个年轻气盛的来,怕是也有试探之意。”
贾诩微微颔首,声音几不可闻:“且看他如何表演。”
果然,慕容圭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挑衅:“只是,草原广袤,各部自有传统。将军欲行汉化,恐非所有部落皆能适应。譬如这草场划分,若与各部传统牧区冲突,又当如何?强行推行,只怕……适得其反。”他目光扫过黄屹,似乎想从这位年轻的州牧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黄屹尚未开口,新任军师中郎将徐庶便朗声道:“慕容使者此言差矣。并州律法,乃为秩序与公正而立。传统牧区若无明确归属,常引厮杀纷争,此乃草原动荡之源。《安置令》划分草场,正是为避免此类纷争,保障各部生存之基。若有冲突,自有官府依据图册、人口,公正裁断。莫非慕容使者认为,弱肉强食、永无休止的仇杀,比井然有序的律法更好?”
徐庶言辞犀利,逻辑严密,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秩序”与“混乱”的层面。慕容圭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强辩道:“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黄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慕容圭,“并州之策,乃‘臣服汉化,不服灭族’。此非虚言。轲比能、乌勒、於夫罗,便是前车之鉴。步度根大人若愿遵我秩序,并州自当以友待之,盐铁布帛,商贸往来,绝不吝啬。若心存侥幸,意图左右逢源,甚至暗中掣肘……”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慕容圭的灵魂:“那就休怪本将军,麾下虎贲,不识得什么部落传统!”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慕容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这才真正体会到,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州牧,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铁血手腕与绝对自信。
随后,东部鲜卑素利部与乌桓峭王的使者,见识了黄屹的强硬态度后,也收敛了倨傲,言辞变得谨慎了许多,纷纷表示愿意加强联系,维持和平,但同样未提归附。
朝见仪式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使者们被引往驿馆安置。
待使者退去,州牧府核心层移步密室。
“奉孝,文和,志才,元直,尔等如何看待?”黄屹沉声问道。
戏志才首先开口:“主公,今日情形,已然明朗。河套及周边小部落,经此一战,已然慑服,可从容推行《安置令》。然步度根、素利、乌桓峭王等大部,口服心不服,仍在观望,甚至暗中积蓄力量。尤其是步度根,其地与轲比能残部相邻,恐有勾结之嫌。”
郭嘉轻笑道:“此乃意料之中。草原枭雄,岂会因一败而真心臣服?他们畏惧的,是我并州兵锋之利,而非真心认同我之秩序。嘉以为,接下来三年,绝非安稳发展之时,而是我并州铁骑,主动出击,犁庭扫穴之期!”
贾诩缓缓点头:“奉孝所言极是。被动防御,终非长久。唯有主动征伐,将并州律法与秩序,如同钉钉子般,一寸寸钉入草原腹地,方能真正瓦解大部落之抵抗,迫使其要么臣服汉化,要么远遁消亡。今日朝会,已埋下日后征伐之由——不遵号令,心怀异志者,皆可伐之!”
徐庶补充道:“庶亦赞同主动出击。然征伐需有方略。可先易后难,先近后远。首要目标,当是整合云中、雁门以北,步度根与轲比能残部盘踞之地,将此区域彻底纳入掌控,建立如同镇北、安北之新城,作为前进基地。而后再图东向乌桓,西定羌胡。”
黄屹听着谋士们的分析,眼中精光闪动,显然心中已有定计。“好!便依诸位之见!被动挨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并州之剑,当由我执,指向何方,便扫平何方!”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北疆地图前,手指重重划过阴山以北的广袤区域。
“然而,征伐需有根基,治理需有章法。在利剑出鞘之前,需先定下治理草原之根本大策!”
他转向荀衍、杜畿(字伯侯)、王凌(字彦云)等文臣:“休若,伯侯,彦云,此前所议之《草原治理新策》与《胡族编户令》细则,可曾完备?”
荀衍拱手道:“回主公,已初步拟定。”
“即刻颁布!”黄屹斩钉截铁,“其一,于草原要冲,增筑三座军镇,与镇北、安北城互为犄角,派驻精兵,迁徙汉民,形成统治支点!其二,全面推行《胡族编户令》,所有归附部落,必须登记人口、牲畜,划分明确草场,发放身份木牌,严禁私下攻伐、越界放牧!其三,强制推行‘首领子嗣及贵族子弟入学’制度,于各军镇设立官学,教授汉话、汉字、汉家礼仪律法!其四,扩大‘义从骑’征召规模,将归附部落青壮打散编入并州军序列,由并州军官统领,以胡制胡,亦为同化之捷径!其五,鼓励汉胡通婚,给予优待,加速血脉与文化融合!”
这一系列政策,远比之前的《归附安置令》更加系统、深入,也更具强制性。它旨在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个层面,彻底瓦解草原旧有的部落体系,将其牢牢绑定在并州的统治战车之上。
“此策颁布,必引反弹。”贾诩淡淡道,“尤其是那些大部。”
黄屹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鹰:“那就让他们反弹!正愁没有磨刀石,来砥砺我并州新铸之剑锋!传令各军,加紧休整,储备粮草军械!待秋高马肥之日,便是我并州苍狼,北出阴山,饮马漠南之时!”
战争的阴云,并未因一场朝会而散去,反而在战略层面的擘画下,凝聚成了更加明确、更加凌厉的形态。并州,这头北疆的苍狼,在短暂的舔舐伤口与亮出獠牙后,即将主动扑向更广阔的猎场。
下一章预告:阴山誓师,剑指漠南。 《草原治理新策》颁布,波澜骤起。步度根部联合轲比能残部,杀害并州税吏,公然挑衅!黄屹决意不再容忍,于阴山脚下集结五万精锐,誓师北伐!赵云为先锋,张辽、庞德为左右翼,黄忠总督后勤,徐庶再度随军参赞……看并州铁骑如何突破传统边墙,深入草原腹地,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外线作战,打响主动征服北疆的第一枪!敬请期待第一百零七章《阴山誓师,剑指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