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涧口鏖兵,血染黄沙
翌日,午后。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落鹰涧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静静地蛰伏在群山之间,涧口处,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显得异常宁静,甚至宁静得有些诡异。
南方,尘土渐起,如同滚动的黄云,伴随着沉闷如雷的脚步声和蛮族特有的、杂乱无章的鼓号嘶吼声,由远及近。八千南蛮联军,如同一片望不到边的移动丛林,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旗帜杂乱,兵器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寒光,队伍中夹杂着简陋的楼车和巨大的攻城槌,气势汹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碾为齑粉。
联军临时统帅,飞蛇部首领“毒牙”,骑在一头披着五彩羽毛的战象上,眺望着看似防守薄弱的涧口,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汉人果然吓破了胆,只敢缩在这等狭小之地!儿郎们,冲破这道矮墙,里面的粮食、财宝、女人,任你们取用!杀啊!”
贪婪压过了之前的一丝谨慎,在“毒牙”的驱使和各部落头目的催促下,数千名蛮兵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涧口那道单薄的防线发起了第一波狂暴的冲锋。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完全依靠个人的勇猛和数量优势,企图一鼓作气冲垮守军。
涧口后方的矮墙上,负责在此“诱敌”的少量狼兵营士卒和那五百名郡兵,按照预定计划,表现出了“惊慌失措”的样子,射出了几轮稀稀拉拉的箭矢,便“慌乱”地向后“败退”。
这一幕,更加刺激了蛮军的凶性,他们冲锋的脚步更快,队形也变得更加密集混乱,争先恐后地涌向涧口。
然而,就在最前面的蛮兵即将踏上矮墙前那片看似平坦的空地时——
“轰隆!”“咔嚓!”
惨叫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蛮兵成片地消失在地面上——他们掉进了伪装巧妙的陷坑!坑底倒插的竹签瞬间将落下的蛮兵刺穿,鲜血瞬间染红了坑底。后续的蛮兵收势不及,互相推搡拥挤,更多人被挤落坑中,或者踩中了撒满地面的铁蒺藜,抱着脚掌惨嚎倒地。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蛮军前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就是现在!放火!”隐藏在两侧山坡上的胡汉三,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好的猎豹营神射手,将点燃的火箭射向那些浸满油脂的干柴堆。霎时间,涧口两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虽然不是封闭环境,但突然升起的烈焰和浓烟,极大地惊吓了蛮兵,尤其是他们带来的少量战象和驮畜,受惊之下四处乱窜,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放箭!”
随着黄屹在崖顶指挥部下达命令,隐藏在两侧山崖上的弓箭手和连弩手们,终于露出了獠牙!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涧口拥挤不堪的蛮军。尤其是连弩射出的短矢,在近距离内形成了恐怖的金属风暴,蛮兵身上的皮甲几乎如同纸糊,成片地中箭倒地。
“稳住!不要乱!盾牌手上前!给我冲过去!”“毒牙”在象背上气急败坏地怒吼,命令中军的精锐盾牌手上前,试图稳住阵脚,强行突破火场和箭雨。
蛮军毕竟人数众多,在头目们的弹压和驱使下,后续部队顶着伤亡,开始用盾牌护住头顶,冒着箭雨,踏着同伴的尸体,缓慢而坚定地向涧内推进。那简陋的楼车也被推了上来,上面的蛮兵弓箭手开始与崖上的守军对射,虽然处于劣势,但也造成了一定的压制。
这时,被安排在后方“观战”的五百郡兵,出现了问题。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漫天箭雨、熊熊烈火、遍地的尸体和哀嚎,让这些缺乏实战经验的郡兵面无人色,惊恐万分。当几支流矢落入他们的阵中,造成几人伤亡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顶不住啦!蛮子冲过来啦!”
“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郡兵的阵型瞬间崩溃,士兵们丢下武器,哭爹喊娘地向后逃窜,任凭王郡尉如何呵斥砍杀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溃退,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也确实在局部造成了一定的混乱,甚至冲撞了后方正在待命的破军营部分预备队。
黄屹在崖顶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郡兵的溃散,本就在计划之内,甚至某种程度上,更能助长蛮军的骄横之气。他通过旗语和传令兵,迅速调整部署:“命令破军营前出,堵住涧口缺口!猎豹营集中火力,射击敌军楼车和后续梯队!”
命令迅速传达。庄十三怒吼一声,亲自率领破军营的重甲步兵,如同一道移动的铁壁,迅速前插,牢牢堵住了因为郡兵溃散而出现的缺口。他们身披重甲,手持巨斧大棒,如同磐石般屹立,将试图趁势冲入的蛮兵狠狠砸了回去。
而崖上的猎豹营则集中神射手和床弩操作手(暂时未动用破山弩)的配合,重点点杀蛮军楼车上的弓箭手和那些试图组织进攻的小头目。一时间,蛮军的指挥系统受到了严重干扰,攻势再次受挫。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涧口附近已经尸横遍野,鲜血将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蛮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未能突破雷池一步。然而,他们的人数优势依然巨大,后续部队仍在不断涌入涧口,试图依靠人海战术耗尽守军的力量。
“毒牙”见正面强攻损失太大,眼中凶光闪烁,下令分出一支部队,试图沿着两侧较为平缓的山坡向上攀爬,迂回攻击崖顶的守军。
这一变化,早在黄屹预料之中。他立刻命令负责侧翼掩护的狼兵营小队,利用滚木礌石和局部优势兵力,狠狠打击攀爬的蛮军,将其压制在山坡上。
第一天的战斗,在夕阳的余晖中暂时告一段落。蛮军未能取得突破,反而丢下了近千具尸体,士气受挫。而守军方面,虽然凭借地利和准备充分顶住了进攻,但箭矢消耗巨大,士兵们也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那五百郡兵的溃散,虽未影响大局,却像一根刺,提醒着黄屹后方的不稳定性。
夜幕降临,落鹰涧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蛮军营地的篝火连绵数里,喧嚣中带着一丝焦躁。而守军阵地则是一片肃穆,士兵们默默修补工事,救治伤员,准备迎接明日更加残酷的战斗。
黄屹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挫伤了敌人的锐气,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毒牙”绝不会甘心失败,明日,他必定会拿出更疯狂的手段。而自己的王牌——那十五架“破山弩”和蓄势待发的五百狼骑,也该到了亮相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