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山雷鸣,狼骑裂阵
夜幕并未带来宁静,反而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蛮军营地的喧嚣持续了半夜,那是“毒牙”在暴怒地重整队伍,用血腥手段弹压不稳的部落,并策划着更疯狂的进攻。他意识到,眼前的汉人军队绝非寻常乡勇,而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若不能尽快拿下,联军内部本就脆弱的联盟可能瞬间分崩离析。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蛮军营地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低沉压抑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节奏中透着一股决死的疯狂。
“他们要拼命了。”崖顶,黄屹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通过微弱的星光和对方火把的移动,判断出蛮军正在调整部署,将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战士集中到了前沿。
果然,天刚蒙蒙亮,蛮军的新一轮进攻开始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一窝蜂地冲锋。前排是手持巨盾、身披厚重皮甲甚至简陋铁甲的蛮族勇士,组成了一道缓慢但坚实的移动盾墙。盾墙之后,是密集的长矛手和弓箭手,而在整个队伍的最后方,数十名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涂满诡异油彩、近乎赤裸的蛮族巨汉,扛着那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原始攻城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这是“毒牙”压箱底的敢死队,准备用于摧毁涧中段的壁垒。
同时,两侧山坡的攀爬攻势也加强了数倍,蛮兵如同蚂蚁般附着在陡峭的岩壁上,不顾伤亡地向上攀爬,试图为主力突破创造机会。
“稳住!弓箭手,集中射击盾牌缝隙和腿部!滚木礌石,给我砸!”黄屹的声音通过旗语和传令兵,冷静地传遍各处阵地。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守军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落下,但蛮军的盾墙有效地减少了伤亡,他们一步一步,顽强地向涧内挤压。滚木礌石沿着山坡轰隆隆滚下,将攀爬的蛮兵成片砸落,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后续者依然悍不畏死地向上涌。
蛮军后方的弓箭手也进行了密集的抛射,虽然仰射效果不佳,但流矢如雨,也给崖顶的守军带来了持续的伤亡压力。不时有守军中箭倒下,立刻被同伴拖下去,后备队迅速补上位置。
郡兵们龟缩在后方的“安全区”,看着前方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早已吓破了胆,瑟瑟发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眼看蛮军的盾墙步步紧逼,已经越过了涧口,进入到了相对开阔的中段区域,距离庄十三把守的壁垒仅有百步之遥。那巨大的攻城槌在敢死队的簇拥下,也开始加速。
黄屹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下方那缓慢移动、却带来巨大压力的蛮军盾墙核心区域,尤其是那具显眼的攻城槌。
“破山弩——目标,敌军中军盾阵及攻城槌——三发急促射!”黄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通过特定的旗号下达了命令。
一直如同沉睡巨兽般潜伏在崖顶的十五架三弓床弩,终于被唤醒了!
操作手们早已准备多时,听到命令,四人一组,疯狂转动绞盘,粗如儿臂的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巨大的弩臂弯曲成恐怖的弧度。负责瞄准的士卒根据望山和提前标记的距离桩,飞快地调整着射击诸元。
“放!”
随着各弩阵指挥官声嘶力竭的怒吼!
“崩!崩!崩!崩——!”
十几声沉闷如惊雷般的巨响,猛然在山涧两侧炸响!这声音是如此巨大,甚至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只见十五支如同短矛般的巨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居高临下,扑向涧底的蛮军!
“那是什么?!”蛮军士兵惊恐地抬头,只看到一道道死亡阴影急速放大。
下一秒,毁灭降临!
“轰!!!”
一支巨弩箭直接命中了一面厚重的木盾,木盾连同后面持盾的蛮兵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另一支箭精准地射入了密集的长矛手队列,如同串糖葫芦一般,连续洞穿了三四名蛮兵,才带着一蓬血雨狠狠地钉在地上!
最可怕的一箭,直接命中了那具巨大的攻城槌前端!“咔嚓”一声爆响,粗大的槌头被炸得粉碎,扛着槌子的几名蛮族巨汉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筋断骨折,倒飞出去,非死即伤!
仅仅一轮齐射!蛮军看似坚固的中军阵型,就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拍中,出现了数个巨大的缺口!尤其是攻城槌被毁,让蛮军的士气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种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恐怖打击,让最悍勇的蛮兵也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天罚!这是天罚!”有蛮兵崩溃地大叫,转身就想逃跑。
“不准退!给我冲!冲过去他们就没办法了!”“毒牙”目眦欲裂,挥舞着战刀砍翻两名逃兵,试图稳住阵脚。他判断这种恐怖的武器发射缓慢,只要趁其间隙冲过去,就能赢!
然而,黄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蛮军因床弩打击而陷入短暂混乱、攻势停滞的刹那,黄屹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战机!
“狼骑兵——全军突击!目标,敌军侧翼,贯穿其阵!”黄屹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山下混乱的蛮军。
“呜——呜——呜——”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从涧谷后方响起!这是狼骑兵出击的信号!
早已在密林中忍耐多时的五百狼骑,在胡汉三的率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猛然冲了出来!战马喷着灼热的鼻息,马蹄敲打着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马背上的骑士,人手一支短标枪,在高速奔驰中,借助双马镫和高桥马鞍稳定身体,手臂肌肉贲张!
“掷!”
胡汉三一声令下!第一排百余支标枪带着凄厉的呼啸,划破天空,如同死神投下的矛雨,精准地覆盖了蛮军混乱的左翼!
“噗嗤!噗嗤!”标枪恐怖的穿透力展现无遗,轻易地撕开了蛮兵的皮甲和血肉,将一片蛮兵钉死在地上!
投掷完毕的骑兵毫不停留,迅速从鞍侧取下已经上弦的连弩!此时,他们已经冲至距离蛮军不足六十步!
“射!”
“嗖嗖嗖嗖——!”连弩急促的击发声连成一片,五百支连弩在极短时间内泼洒出数千支短矢,形成了一片金属风暴,将蛮军左翼彻底笼罩!侥幸躲过标枪的蛮兵,在这密集的箭雨下成片倒下!
两轮远程打击,几乎将蛮军左翼彻底打残!而这时,狼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
“换枪!杀!”胡汉三将连弩挂回马鞍,摘下了得胜钩上的长枪,一马当先,如同利刃的刀尖,狠狠楔入了蛮军阵中!身后的狼骑兵们齐声怒吼,长枪如林,借助马匹狂奔的冲击力,轻易地刺穿了混乱的蛮兵队伍!
狼骑兵的战术被完美执行!标枪远程削弱,连弩近程覆盖,长枪近身破阵!他们并不恋战,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以惊人的速度和破坏力,从蛮军左翼斜向贯穿而入,直插其腰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崖顶的床弩在经过紧张的重新装填后,再次发出了怒吼!这一次,它们重点打击试图向中央靠拢、支援左翼的蛮军右翼部队,有效地阻断了蛮军内部的联系。
庄十三在壁垒后看得热血沸腾,见时机已到,挥舞着巨大的战斧,怒吼道:“破军营!随我杀出去!碾碎他们!”
沉重的壁垒大门被推开,以庄十三为箭头的重甲步兵,如同压路机般冲了出来,与正面混乱的蛮军绞杀在一起!
顷刻之间,蛮军陷入了三面受敌的绝境!正面被破军营死死顶住,左翼被狼骑兵彻底撕裂,右翼被床弩远程压制,指挥系统完全瘫痪,各部之间失去联系,士气彻底崩溃!
“败了!快跑啊!”
“汉人有雷神助阵!快逃命!”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蛮兵再也顾不得头目的呵斥,丢下武器,哭喊着向涧口方向亡命奔逃,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毒牙”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还想组织抵抗,但败局已定,回天乏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土崩瓦解,发出一声不甘的绝望咆哮,也被溃逃的人流裹挟着向后败退。
落鹰涧,彻底变成了南蛮联军的葬身之地。黄屹站在崖顶,俯瞰着下方一边倒的屠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经此一役,南疆至少可保十年太平。而他麾下的这支军队,也终于淬火成钢,有了争雄天下的初步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