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弩阵暗藏,请君入瓮
王通带着复杂的心情和五百名心思各异的郡兵离开了根据地,而黄屹这边,战争的机器则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全速运转起来。最终的决战舞台,并非选择在根据地本身的寨墙之下,而是定在了更南方、一处名为 “落鹰涧” 的险要之地。此地是南蛮联军北上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崖陡峭,中间通道狭窄,最宽处不过百余步,地形比野猪峡更为险恶。一旦进入,大军难以展开,正是以寡敌众、发挥地利优势的绝佳场所。
就在全体军民为构筑防御工事、布置陷阱而忙碌的同时,在根据地最核心、戒备最森严的匠作营深处,一项被黄屹列为最高机密的武器项目,终于到了揭开面纱的时刻。
刘墩子带着一群最可靠的老师傅,神情肃穆地掀开了几个巨大的、覆盖着油布的物体。油布之下,是十几架结构复杂、充满力量感的庞然大物——三弓床弩!弩身黝黑,由致密的柘木与坚韧的竹片复合层压而成,关键部位还包裹着防止开裂的铜箍。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并排安装的三张巨型弩弓,弓弦是用上百根精心鞣制的牛筋绞合而成,粗如手指,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统领,按照您的吩咐,一共赶制出十五架。我们私下里叫它‘破山弩’。”刘墩子声音激动得有些沙哑,指着远处一块半人高的厚重青石靶子,“试射过了,二百五十步内,巨弩箭能将其击得粉碎!三百步外,仍能入石半尺!就是……就是这上弦太过费力,需四人操作绞盘,即便是营里力气最大的弟兄,完整发射一次也需喘口气。而且弩身过于沉重,移动极为不便。”
黄屹走上前,亲手抚过冰冷而布满细微木纹的弩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他仔细检查了弩机望山(瞄准具)的刻度,以及绞盘齿轮的咬合情况。“无妨,它们不是用来野战追击的灵巧猎犬,而是守株待兔的洪荒巨兽,一击之下,便要定鼎乾坤。” 他目光扫过周围眼中充满敬畏与自豪的工匠们,“诸位辛苦了!此战若胜,尔等当记首功!”
隐秘调动与精密部署
将这致命杀手锏运往前线,本身就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在庄十三的亲自监督下,破军营挑选出的力士们,趁着夜色,将床弩分解成弩身、弩臂、绞盘等核心部件,用粗大的麻绳和扛棒,沿着预先勘探好的、最为陡峭难行但隐蔽性极高的山路,一寸寸地向落鹰涧两侧崖顶挪动。号子声低沉而压抑,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但没有人抱怨,他们都知道肩上扛着的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到达预设阵地后,工匠们随行进行快速组装,并用就地取材的树枝、藤蔓和泥土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从涧底向上望,几乎无法发现这些隐藏在岩壁和灌木丛中的死亡使者。每架床弩旁都堆放了二十支特制的巨弩箭,箭镞是三棱破甲锥,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操作手是从各营精选出的力大沉稳且懂些算术(用于估算射程)的老兵,他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反复练习着装填、瞄准和击发的流程,力求在实战中万无一失。
全盘布局,静待猎物
与此同时,落鹰涧的整体防御体系建设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一次,黄屹的布置更加系统化和立体化,他将《星辰锻体诀》修炼带来的敏锐感知力运用到极致,亲自踏勘了每一寸土地:
涧口诱敌:在涧口处,故意示弱,仅布置了看似稀疏的拒马和一道矮墙。但墙后却挖掘了密集的陷坑,坑底倒插削尖的竹签,并撒满了铁蒺藜。两侧山坡上,堆满了用易燃油脂浸泡过的干柴和硫磺包,由猎豹营的神射手负责看守火种。
两侧山崖:这里是主阵地。狼兵营的长枪手不仅负责保护弩阵,还利用岩石构筑了简易的防箭矮墙。猎豹营的弓箭手和连弩手们,则分散隐藏在天然的岩穴和挖掘的散兵坑内,射界交错,覆盖了整个涧底通道。那十五架“破山弩”如同毒蛇的獠牙,被安置在视角最佳的位置。
涧底阻截:通道中部,利用爆破(少量火药实验品)和人力搬来的巨石,设置了数道难以逾越的壁垒。庄十三亲自坐镇于此,破军营将士盔明甲亮,如同磐石,他们将用血肉之躯铸成最后一道钢铁防线。
致命后手:五百狼骑兵,人马皆披着最新打造的皮甲,在山涧后方的密林中静静待命。战马衔枚,士卒噤声,如同即将扑食的狼群,只等首领一声令下。
“友军”安排:那五百郡兵,被黄屹“体贴”地安排在了涧口第一道防线之后的一处高地上,负责看守后勤物资和……摇旗呐喊。王郡尉虽然心中憋闷,但也知道这是保存实力的最好办法,只能暗自祈祷黄屹真的能创造奇迹。
整个落鹰涧,从涧口到深处,变成了一张层层递进、杀机四伏的死亡之网,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和演练。
数日后,猎豹营的斥候传回确切消息:南蛮联军先头部队已抵达落鹰涧以南二十里处,主力随后跟进,预计次日午后抵达涧口。联军气势汹汹,队伍中甚至出现了简陋的攻城槌和楼车,显然是有备而来,并未将之前的失利完全放在心上。
决战前夜,落鹰涧内异常寂静,只有山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声和涧底溪流的潺潺水声。战士们检查着武器,默默擦拭着刀锋箭簇,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黄屹没有待在指挥部,而是再次巡视着每一处阵地,检查着每一处伪装,拍拍年轻士兵的肩膀,与老兵交换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最后登上崖顶,看着那十几架在朦胧月色下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床弩,对身旁神情肃穆的庄十三和操作手们沉声道:“明日,风向、距离、提前量,务必计算精准。我要你们的第一轮齐射,就如九天雷落,打断蛮军的嚣张气焰!让这‘落鹰涧’,真正成为他们折翼沉沙之地!”
“誓死效命!”士卒们压低声音,齐声回应,眼中燃烧着战意与信念。
黄屹抬头望向南方沉沉的夜空,那里,繁星之下,是八千蛮兵燃起的连绵篝火映出的隐隐红光,如同地狱的入口正在缓缓敞开。
“来吧,让我看看,是你们的血肉之躯硬,还是我的破山弩利!”
山风渐烈,卷起硝烟未燃时的尘土,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和隐隐的铁锈味,仿佛在预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