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战后余波,暗流涌动
硝烟散尽,阳光洒在遍布战火痕迹的黄家村根据地。胜利的狂喜过后,是更加繁重和沉痛的现实。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气味,军民们脸上混杂着疲惫、悲伤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黄屹下令,全军休整一日,但休整不等于停滞。
首先是对英勇战死者的哀悼。村东头新开辟了一片墓园,此役中阵亡的三十七名护民军战士和十一名庄家村援兵被妥善安葬,没有棺木,便用干净的草席包裹,立上木牌,刻上姓名。黄屹亲自带领所有军民举行了一场简单却庄重的祭奠仪式。
“他们用性命,护住了我等生路。此仇,我等铭记!此恩,我等永世不忘!”黄屹的声音沉痛而有力,在寂静的墓园中回荡,“他们的家人,便是我们所有人的家人!从今日起,烈士家眷,由公中奉养,子女若愿,可随我习文练武!”
这番话,让幸存者们热泪盈眶,心中的凝聚力更强了一分。悲伤化为了力量,牺牲赋予了守护更沉重的意义。
紧接着,是繁重的战后清理与论功行赏。缴获的兵器皮甲堆积如山,黄屹下令:所有战利品统一登记造册,由新成立的“武备司”负责维护和分配。精锐兵器优先配备给作战勇猛、有功者;破损的则交由铁匠铺修复改造。
此战,黄虎、胡汉三、庄十三等人勇猛突前,功劳卓着,被正式任命为护民军的“队率”,各统领一支五十人的战兵。赵石头心思缜密,被任命为巡逻哨探的“斥候长”。就连庄老,也被尊为联军“长老”,参与决策。黄屹根据各人功劳,将缴获的部分财物作为赏赐分发下去,做到了赏罚分明。
然而,欢庆之下,黄屹却保持着异常的冷静。深夜,他的茅屋中灯火通明,黄老丈、庄老、黄虎、胡汉三、庄十三等核心人物齐聚。
“此战虽胜,实属侥幸。”黄屹开门见山,泼了一盆冷水,“若非庄老及时来援,若非乌獠急躁轻敌,后果不堪设想。我军短板,暴露无遗!”
他一条条分析:
“其一,装备简陋。我军大多仍用竹矛柴刀,皮甲稀少,面对蛮兵精良刀斧,吃亏太大。”
“其二,训练不足。虽有血气之勇,但战阵配合生疏,各自为战,伤亡本可减少。”
“其三,情报滞后。若非我侥幸识破探子,险些被敌人摸清底细。对黑齿部乃至外界动向,近乎盲人摸象。”
“其四,防御仍有漏洞,尤其是对夜袭、火攻等防备不足。”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脸上的喜悦被凝重取代。黄屹说得没错,他们是赢了,但赢得很险。
“因此,当下要务,非是庆祝,而是补短!”黄屹斩钉截铁,“武备司须全力运转,打造兵甲;训练须更加严格,习练合击阵势;斥候队要向外延伸,不仅要防南蛮,更要打探郡县、乃至中原消息!”
“还有那些俘虏,”庄十三难得主动开口,指了指外面关押的近百名蛮兵俘虏,“留着浪费粮食,杀了有伤天和,怎么处理?”
黄屹沉吟片刻,道:“挑出其中伤重或桀骜不驯者,严加看管,日后或可与黑齿部交换物资。其余者,甄别之后,可令其劳作赎罪,修葺工事,开挖矿藏,以观后效。但要分散管理,严防串联。” 这既展现了仁德,也利用了劳动力,是眼下最务实的选择。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深感肩头责任重大。
就在根据地如火如荼地开展重建与整顿时,距离根据地百里之外,黑齿部残兵败将逃回的深山老寨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乌獠败退回寨,清点人数,带出去的一千五百精锐,仅剩不足五百逃回,可谓元气大伤。他在聚义厅(实则是个大竹楼)里暴跳如雷,砸碎了能看到的一切东西,手下噤若寒蝉。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乌獠状若疯魔,“我黑齿部何时受过如此大败!都是那个黄屹小儿!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祭司乌巫阴沉着脸,等他发泄完,才缓缓道:“头领,愤怒无用。那黄家村联军,如今气势正盛,硬拼恐难讨好。为今之计,有二。”
“快说!”
“其一,向‘鬼牙部’求援。鬼牙部势力远胜我等,与其大首领有旧,许以重利,请他们出兵,合力踏平黄家村!”
“其二,”乌巫眼中闪过诡光,“汉人并非铁板一块。我听闻郁林郡的汉人官员,对民间聚众筑寨向来忌惮。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乌獠闻言,冷静下来,眼中凶光闪烁:“好!就依大祭司之言!派人携带礼物,去鬼牙部!同时,散出消息,就说黄家村聚集流民,私蓄武力,意图不轨!我要让他们腹背受敌!”
几乎同时,郁林郡郡治布山县城内,郡守府中也收到了一份关于边境地区出现“民团”、并与蛮族发生大规模冲突的模糊报告。郡守对此并未立刻重视,只当是寻常的民间械斗,批了句“严加管束,勿使滋扰地方”,便搁置一旁。然而,这份报告却引起了郡丞手下一位不得志的年轻书佐的注意,他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中。
黄家村根据地,在胜利的欢呼声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发展期。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无形的危机,如同远处山峦间的乌云,正在悄然汇聚。内部的巩固刚刚开始,外部的暗流已然涌动。